再見,林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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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有人來了”,其實并不準確。ggaawwx
眾人一驚之下,紛紛朝前頭沖了過去,在來到最邊緣一排礁巖上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原來白色陣營的人并沒有進入己方陣營——她也同樣在最前方一排的礁巖上停下了腳步。
雙方選手隔著一片茫茫波濤互相掃視了一眼,來自白色陣營的那個女人沒有試圖跨過中間的海面,反而轉頭跳向了身邊另一塊巖石。接著是下一塊、再下一塊……就這樣,她頭也不回地在海對面消失了蹤影。
是因為人數不敵,還是因為跨海太危險?還是說,她壓根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木辛、林三酒、季山青幾人,正站在三塊一字排開的礁巖上,直到那人消失了才各自松了口氣;只有靈魂女王遠遠落在后面,因為以它現在的身體形態來說,跳躍并不是一件它能做得很好的事兒。
“現在是什么情況?”肉蟲尖尖的聲音,刺破了海風。
“她好像不想過來。”因為每塊巖石之間都隔了一百米距離,林三酒必須抬起嗓門說話,另外兩人才能聽見:“你們覺得呢?”
“她孤身一人,不會是來‘入侵’黑色陣營的,那太冒險了。”季山青揚聲答道,“我看她剛才的樣子,倒像是把每一塊巖石都走一遍的樣子。”
“都走一遍?”
“嗯,摸清地形嘛。”禮包的目光越過林三酒,看了看木辛,有點不好意思地一笑——長發被吹得半干了,凌亂地飛舞在海風里;他的烏發素膚紅唇映在海藍下,如同一幅油畫。
“這樣一來,他們就知道礁巖是怎么排列的、又一共有多少塊了。雖然隔著一片海有些看不清楚,但是剛才我留意到,那個女人每一次停下腳的地方,都對應著咱們這邊的一塊礁巖。這就是說,雙方陣營的巖石排列是一樣的。這些信息說不定以后都能用得上……對吧,木辛大哥?”
木辛的神情幾乎沒有溫度;他瞥了一眼禮包,目光算不上友善,卻還是在深呼吸了一口氣以后說道:“對。我看我們也應該這樣走一次。”
禮包又一次咬著下唇笑了,牙齒白得幾乎耀眼。
正如白色陣營所做的那樣,他們也很快選出了一個摸地形的人;即使木辛對幾個人都還心懷怨氣,他依然不得不承認,相比另外一人一蟲來說,林三酒是最叫人放心的那一個了。
林三酒當然毫無怨言。只是在走之前,她有點兒擔心地看了看禮包和木辛:這二人之間隔著一塊礁巖,彼此瞧也不瞧對方一眼;她幾乎能想象到,在她走了以后,黑色陣營里一定只有一片充滿了對抗的沉默。
有什么辦法呢?人在每一個境遇里,都只能做出當下最好的選擇——或者說,自認為最好的選擇——人類自身的限制和壁壘是這樣沉重而不可逾越,沒有人能真正預見任何一種行為的后果;即使是進化者,也仍然像人類數萬年來一樣短視。
哪怕她不后悔,她也不喜歡眼下這個境況;嘆了口氣,林三酒選擇從右邊出發了。
別看剛才那個女人走得輕而易舉,但在沒有助跑的情況下,每一次都躍過一百米、準確地落在下一塊巖石上,其實是一件比想象中更艱難的事——林三酒必須跳出超過世界跳遠記錄十幾倍的距離,才不至于落進海里。老實說,就算是進化者也很難精準地完成這樣的任務;她全憑著過人的體能,以及偶爾用意識力作為推動力,這才一連走過了五塊礁巖。
然而她還沒有摸到黑色陣營的邊緣。
在林三酒眼前,一塊塊排列整齊的礁巖就像是列隊參禮的士兵一樣,遠遠地伸展向天邊伸展出去,仿佛沒有盡頭似的;叫人看一眼,打從靈魂里都會疲倦起來。
硬跳下去,她遲早會因為體力不支摔下水的。
每當林三酒從一塊巖石上騰空躍起的時候,那些長蛇般的黃影就紛紛激動起來,波蕩起了一層層海浪,糾結翻滾成一團一團觸目驚心的繩結,迫不及待地跟隨著她劃過水面,盼望著她跌進海里。
她一連跳了五塊巖石,當林三酒第六次躍起、還身在半空時,她心里就“咯噔”響了一聲。
她雙腿已經隱隱有些發酸了;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跳起時的爆發力有些不足。即使有意老師的幫助,她還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全著陸——驚恐在一瞬間從腦海里炸開了,林三酒身處半空,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她已經“咚”地一聲落在了巖石的邊緣上。
林三酒這才吐了一口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原來剛才她一直屏著呼吸。
一口氣沒有吐完,她腳下踩的那一塊石頭突然一歪——它原來與礁巖并不是一體的;但是這個念頭浮起來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一個小角度的傾斜,已經足以叫站在上面的人失去平衡,跌進身后的海水里。
更糟糕的是,林三酒身邊、腳下完全沒有著力的地方,這也就意味著,她沒法控制住自己的跌勢。
水下無數黃影登時興奮起來,源源不斷的、更多的黃影,也像被吸鐵石吸引過來了一樣,在一眨眼間,就將這一小片海面涂成了鮮黃色。
毛孔全然乍開的同一時間,意老師猛地將她體內一大半的意識力都朝海水里打了下去——她或許是想借著海水的反震力給林三酒一個轉機;然而當海面瞬間被擊出了一個近十米的深坑時,林三酒和意老師才突然同時意識到,她反而被掐斷了活命的機會。
那些黃影畢竟不是長蛇。
被意識力擊中的黃影,隨著海浪碎成了無數段,但是每一段都仍舊在瘋狂地游動在水里,不管那是多么小的一顆水珠;它們原本被封禁在海面下,此時反而隨著被擊起的海浪一起來到了半空中。
林三酒近乎絕望地望著裹著黃影的海浪,高高地在身旁沖上半空,像轟然碎開的水墻一樣朝她砸了下來——與水浪一起落下來的,還有無數興奮的、長蛇般的黃影。
露在海面上的那一截礁巖,看起來近得與她的腳只有幾寸的距離;但它又是那么遠,遠得叫林三酒沒有任何辦法抓住它。包裹著黃色長蛇的海水,剎那間就擊打在了她的頭上身上。
仿佛有什么東西興奮地叫了一聲似的,緊接著,被海浪卷住的人影就徹底消失在了海面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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