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回巢

第三百四十三章 聘禮(二)

貴子走了之后,琳瑯等人也識趣地退下了。

顧莞寧這才打開匣子。

匣子里放的是一塊玉佩。

這塊玉佩瑩白通透,雕工精美,握在手中,有淡淡的暖意。是羊脂玉中極為罕見的暖玉。貼身戴著,能汲取人身上的寒氣,長期佩戴,對身體十分有益處。

這塊玉佩,十分珍貴,整個大秦朝也找不出相同的第二塊。

太孫年幼病重的時候,元佑帝特意命人搜來的上好暖玉,雕琢成玉佩后,賞賜給了太孫。太孫一直貼身戴在脖底。

顧莞寧前世和太孫是夫妻,自然知道這塊玉佩的來歷。也清楚這塊玉佩對太孫的意義。這不僅象征著一個祖父對孫子的疼愛呵護,也寓意著天子圣眷。

沒想到,太孫竟會在這一日,命人將玉佩送到了她的手里。

她伸手拿起玉佩,心潮澎湃,難以平息。

庫房里堆滿了太子府送來的豐厚聘禮。

這塊玉佩,才是太孫的聘禮。

他將他最珍視也最寶貴的東西,給了她。也將他一顆熾熱滾燙的心,交到了她的手中。

匣子里還放了一張素色紙筏,紙筏上的字跡端正清雋,只是力道不足,稍顯輕飄無力了些。

這是“病重”的太孫親自寫的。

阿寧,大婚之日,我不能親自迎娶你,心中甚憾。這塊玉佩,跟隨我多年,現在送給你。讓它代我陪伴在你身邊。

到了大婚洞房的晚上,期盼能親眼看到你將它掛在胸前。

看到最后一句,顧莞寧臉頰陡然紅了。

這個蕭詡!厚顏得冠冕堂皇正大光明。

什么親眼看到將它掛在胸前……想到那樣的情景,就算顧莞寧再冷靜鎮定,也禁不住面紅耳赤。

顧莞寧握著玉佩,心旌搖曳了片刻,然后將玉佩戴在脖子上。

玉佩輕巧地滑過脖頸,安然地落在她的胸前。

這塊玉佩被太孫戴了數年,攙著金絲編制成的紅繩早已不復鮮艷,卻舒適宜人。玉佩光滑圓潤,貼著皮膚,也格外舒適。

想到太孫曾這樣將玉佩一直掛在胸前數年,顧莞寧心里泛起奇異的悸動,俏臉上浮起絲絲紅暈,身子也悄然地熱了起來。

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更渴望見到他。

不必再等太久了。

再有數日,她就要穿上大紅嫁衣,坐上花轎,嫁他為妻了。

他不能親自來迎娶她,又有何關系?

他的玉佩貼身戴在她的胸前,就如他親自陪伴在她身邊。

這一日,定北侯府熱鬧喧囂。

這一日,顧家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這一日,顧莞寧這個名字,不知被多少名門閨秀滿含嫉恨地提起,又不知被奚落嘲笑過多少回。

聘禮再豐厚再風光又能如何?太孫病得快不行了,嫁過去也是做寡婦的命。

然而,這些都和顧莞寧無關。

她安靜地待在閨房里,一整日都沒有出來過。

陪伴她的,是那塊玉佩,還有太孫親手寫下的那張紙筏。即使相隔遙遠,兩顆心卻緊緊地貼在一起。心中也一直是輕飄飄暖融融的。

兩情相悅,原來是這樣美好的滋味。

琳瑯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見顧莞寧眉眼含笑唇角瑩然,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姐今日心情可真是好呢!奴婢伺候姐這些年,還從未見過姐這么高興過。”

自從椒房殿那一日回來之后,顧家上下都被籠罩在無形的陰影和威壓下,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不起來。

顧莞寧身在漩渦中,雖然勉強維持鎮定冷靜,心情也是陰郁的,沉默少言,極少開懷。

現在,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顧莞寧沒有羞臊,落落大方地點頭承認:“是啊,我今天確實很開心。”頓了頓,又笑了起來:“琳瑯,我真的很開心。”

眼中跳躍的笑意,點亮了冷艷的俏臉,也令周圍的一切都隨之明媚起來。

琳瑯由衷地笑道:“盼了這么久,波折重重,如今親事總算是定下了。奴婢也為姐高興。”

身為顧莞寧的貼身丫鬟,琳瑯話行事的最大準則就是:一切只要姐高興就好!

太孫病重又有何妨?又不是不能治好。

只要姐嫁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琳瑯又笑道:“今日我們侯府可真是熱鬧的緊,可惜姐得待在閨房里,不能出去看看。”

顧莞寧不以為意地抿唇一笑:“不出去也無妨。”

主仆兩個正著話,紫嫣笑吟吟地過來了:“二姐,太夫人吩咐奴婢請你過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

太夫人今日心情也頗佳,滿臉笑意,面色紅潤,容光煥,沖著顧莞寧招手:“寧姐兒,到祖母身邊來。”

顧莞寧含笑走到太夫人身邊。

太夫人握著顧莞寧的手,打量著她格外明媚的俏臉,笑著打趣道:“聽你三叔,今日太孫又讓人送了東西給你。看來,這份禮物甚合你的心意。”

顧莞寧面頰微微一熱,卻未忸怩:“嗯,我確實喜歡。”

“喜歡就好。”太夫人舒展眉頭,輕笑著道:“他心中有你,所以費盡心思討你歡心,樣樣也想得周全。嫁給這樣的夫婿,是你的福氣。祖母心中也沒什么遺憾了。”

沒有遺憾,語氣中卻流露出淡淡的不舍。

親眼看著顧莞寧從牙牙學語的孩童,長成了如今艷冠群芳的少女。這些年,她一直心呵護著顧莞寧,也習慣了身邊有顧莞寧的陪伴。

原本以為還能將顧莞寧多留兩年,沒曾想,意外一樁連著一樁。不過十數日的功夫,顧莞寧就得出嫁了。

顧莞寧聽的心中微微一酸,摟住太夫人的胳膊:“祖母,就算我出嫁了,也永遠是你的孫女。以后我一定會時常回來看你。”

嫁為人媳后,哪里還能隨意就回娘家來?

太夫人心中暗暗嘆息,卻不肯流露出來,免得掃了顧莞寧的興致:“好,那我就等你常回來陪我了。”

笑兩句后,才起正題:“我特意叫你來,是要和你一嫁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