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輕描淡寫地應道:“阿詡有些急事,一大早就進宮去了。”
有什么急事,竟不等他一起就先行進宮?
太子有些不快,皺了皺眉。
太子妃也懶得應付他:“臣妾還要去照顧麒哥兒,就不多陪殿下說話了。”說完,行了一禮,便先走了。
太子本想去看看麒哥兒,被太子妃這么一晾,頗覺得糟心。索性不去了,直接進了宮。
今日沒有朝會。平日這個時候,太孫會在上書房里讀書。太子則會在福寧殿里批閱奏折處理政事。
太子到了福寧殿外,就被李公公攔了下來。
“皇上正和太孫殿下說話,”李公公一臉為難:“還請太子殿下稍候片刻。”
太子:“……”
一個是他老子,一個是他兒子。
他們說話,為何不讓他進去?
太子殿下一大早就窩了滿肚子火氣,冷哼一聲,到偏殿里喝茶候著去了。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李公公很快來宣召他進殿:“皇上請殿下進去。”
太子喝了一肚子茶水,憋了一肚子悶氣,進了福寧殿的正殿。
然后,太子驚愕地發現了一個熟悉的窈窕女子背影。女子跪在地上,聽到腳步聲,倉惶地轉過頭來,美艷的臉孔頓時映入眼簾。
鄭環兒!
她怎么會在這兒?
太子心里掠過濃濃的不妙的預感,來不及打量鄭環兒,先拱手請安:“兒臣見過父皇。”
坐在龍椅上的元佑帝,神色頗為冷凝不善,龍目掃過太子,不輕不重地冷哼一聲。
太子心里愈發覺得不妙,迅速看了站在一旁的太孫一眼。可惜太孫毫無反應,絲毫沒有給他這個父親使個眼色的意思。
元佑帝冷冷道:“太子,你可知道跪在地上的女子是誰?”
太子被問得一懵,下意識地應道:“她就是鄭環兒,父皇當日也曾見過她。”
元佑帝又哼一聲:“果然是個為色所迷的糊涂蟲!”
太子:“……”
太子就是再糊涂,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父皇此話是何用意?兒臣愚鈍,還請父皇明言。”
“你確實愚鈍。”元佑帝怒道:“竟不知道枕邊人是別人派來的內應。”
內應?!
太子頭腦空白了片刻,不敢置信地看向鄭環兒。
她不過是個舞姬,怎么可能是內應?她還為他生了兩個兒子!
鄭環兒此時反倒冷靜下來,張口道:“太子殿下,其實婢妾是齊王殿下的人。”
“當日進宮,是齊王殿下暗中命人安排的。之后在宮宴上引誘殿下,也是齊王殿下授意。懷孕一事,確實是意外。原本,齊王殿下只想令殿下擔上穢亂宮廷的名聲。后來得知婢妾有了身孕,便讓婢妾伺機行事。”
“婢妾貪戀榮華,想母憑子貴一步登天,動了心想進太子府……”
鄭環兒的嘴一張一合,將自己進府的原委一一道來。
太子僵直著一張臉,腦海中不停嗡嗡作響。
就如臉上被重重地扇了兩耳光,辣地,無比難堪。
他享受了美色之余,也曾暗暗自得,一次歡愉,便有了一雙兒子。萬萬沒想到,他早已落入別人的算計中。
在他盡情地享受美人的伺候時,這個美人心里不知怎生地嘲笑他。齊王在背地里不知怎樣嘲弄他是個糊涂蟲!
他要殺了這個賤人!
太子狠狠地盯著鄭環兒,目光中滿是憤怒和殺意。
鄭環兒凄然一笑:“婢妾今日進了宮,就沒打算再活著回去。婢妾該死,麒哥兒麟哥兒卻是無辜的。他們都是殿下的骨肉,求殿下不要遷怒于孩子身上。”
說完,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說到底,一切都是為了兩個兒子。
太子深呼吸一口氣,看向元佑帝:“父皇,兒臣想親自處置鄭環兒。”
元佑帝淡淡地瞥了太子一眼,臉上沒什么表情:“不必你出手處置。朕會讓人將她領到鄭婕妤的寢宮。讓她們姐妹兩個好好聚上片刻。”
鄭環兒是齊王的人,鄭婕妤為鄭環兒遮掩,顯然也和齊王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龍有逆鱗!
齊王暗中收買宮妃,已經深深地觸怒了元佑帝。
元佑帝真正動怒的時候,并不形于外,反而顯得格外鎮定。越是這樣,越是令人心寒。
太子應了聲是,心中竟隱隱冒出一絲快意。
被齊王算計,確實狼狽又難堪。
不過,為了皇家顏面,元佑帝絕不會宣揚此事。而且,此事被揭露出來,齊王必然大失圣心。
鄭環兒很快被帶走。
經此一事,元佑帝也頗覺疲累:“朕要去休息片刻,你們父子兩個在此,將這些奏折都批閱完。”
太子和太孫一起應了下來。
恭送走元佑帝之后,太子立刻看向太孫,語氣中滿是責備:“這么要緊的事,你為何之前不和孤通個氣,直接領著鄭環兒來了宮中?”
太孫神色不變,淡淡說道:“只有這樣,才能讓皇祖父確信無疑。否則,只怕會弄巧成拙,適得其反。萬一皇祖父疑心是我們有意指使鄭美人這么說,反而不美。”
面對理由充足的兒子,太子心中愈發不是滋味。輕哼了一聲:“你如今是愈發不將孤放在眼里了。”
“兒臣不敢。”太孫拱手請罪:“請父王息怒。”
不息怒還能怎么樣?
難道還能讓事情重來一遍不成?
太子沒好氣地說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太孫應道:“兒臣謹遵父王之命。以后有事,一定先和父王商議。”
上次這么說,上上次也是這么說的。
結果每次都是這樣。
太子忍不住又哼了一聲。
他一共四個兒子,最小的兩個就不用說了,十幾年以后才能成人。兩個已經成人的,蕭啟不為元佑帝所喜,生母死的不光彩,又有益陽郡主這樣不省心的妹妹。將他心里僅剩的一點憐惜疼愛折騰光了。
當然還是太孫最沉穩可靠。
可惜,這個長子主見太強。他這個做父親的,隱隱有些駕馭不住。
將來他若是做了天子,有這么一個厲害的儲君,心里豈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