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有毒

第三百一十章 看不見的機鋒

金鐘的毒性雖然作得慢,卻是十分難解,沈若華也不曾解過這樣的毒,她仔細斟酌著用藥的分量,慢慢寫著藥方子。百度58看書

嬤嬤卻是不停地追問著:“沈女醫,我家王妃究竟是什么病癥,怎么起初診斷不出來,這會子這般重了?”

沈若華淡淡道:“是難解的雜癥,連我也不得而知,只能先開一副方子緩解一下王妃的病癥。”

東平王妃臉色越暗淡,她躺在迎枕上,露出一絲苦笑:“年紀大了,身子自然也不好了,治不治得好都是天意了,也不必勉強。”

嬤嬤驚呼道:“王妃,怎么能說這樣的喪氣話。”

東平王妃一貫精致無懈可擊的臉上難得地露出疲態,蠟黃的容色讓人瞧著可憐,她無力地搖搖頭:“自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哪里有半分能夠強求,罷了,罷了,讓沈女醫拿了方子,我照著吃就是了。”

嬤嬤沒了法子,只得低聲答應著。

這會子小丫頭卻是進來磕頭:“王妃,信國公府二娘子求見。”

嬤嬤忙道:“姚二娘子來了,快請了進來陪王妃說說話。”這幾日姚二娘子常常過來,陪著王妃說話,伺候在旁。為了不讓東平王妃胡思亂想,她只能指望著姚二娘子能開解開解。

東平王妃收了臉上的疲倦之色,強打起精神來,與一旁的沈若華笑著道:“這幾日這孩子日日過來陪我說話,雖然用不著她端茶倒水,可是整日里守著我這生了病的老婆子也真是難為她了。”

沈若華淡淡笑著寫著藥方子:“二娘子心性純孝,又是體貼大方,王妃有福氣。”

說話間,姚二娘子已經跟著丫頭進來了,她一身鵝黃妝花緞褙子湖水綠十二幅湘裙,嬌嬌怯怯地進來給東平王妃行了禮:“王妃安好。”一眼望見一旁坐著寫著藥方子的沈若華,不由地愣了愣,忙又給沈若華行了禮:“沈大人安好。”

沈若華起身點點頭:“二娘子。”

姚二娘子原本滿臉殷勤的笑容看到沈若華之后變得有些牽強,在位上坐下與王妃笑道:“王妃身子可好些了,這幾日我讓人去回春坊置辦了幾支上好的野山參,給王妃送了過來。”她擺了擺手,身后的丫頭端了幾只錦匣上前來。

那嬤嬤忙接住了,滿臉堆笑地道謝:“二娘子真是一心記掛著王妃,日日過來都帶了上好的藥材過來,還親自在王妃跟前伺候著,真是有心。”一邊說還一邊悄悄看著東平王妃的臉色。

東平王妃卻依舊是那副平和的笑容,看不出什么來:“多謝你了,難為你這樣費心。”

姚二娘子看著嬤嬤收了野山參,這才笑盈盈地轉過頭與沈若華道:“沈大人是來替王妃看診的吧,不知王妃的病如何了?前兩日聽說王妃的病癥連沈大人都斷不出來,實在是叫我很是擔心,大人可是宮里屈一指的女醫呀。”

沈若華寫完最后一個字,放下筆來,交給嬤嬤叮囑照著方子拿藥,每日服上兩付湯藥,這才轉過頭來與姚二娘子道:“王妃的病很是少見,連我也斷不出癥來,只能對著癥狀給王妃拿上個方子,先緩解王妃的病癥。”

姚二娘子看著沈若華,目光微閃,嘆了口氣:“連沈大人都斷不出,真是叫人為難。”她轉過臉看著東平王妃,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只是王妃病著,實在叫人心中不忍。”

沈若華挑了挑眉,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吃著茶。

丫頭這會子端了參湯上來給王妃,姚二娘子徑直站起身來從嬤嬤手里接過來,笑著道:“還是我來,我也學著伺候才好。”說著在東平王妃的榻邊坐下,輕輕舀起一小勺吹涼了才送到王妃嘴邊去,很是仔細的模樣。

嬤嬤嘴里的夸贊停不下來了:“二娘子真是心細。又是親切體貼,這樣的娘子真真是少見。”她瞧見沈若華,才硬生生改了口:“沈女醫醫術精絕,心性也好,二位娘子可真是難得。”

沈若華倒是沒有在意她那強搬硬套的話,只是笑著望著賢惠體貼的姚二娘子,忽而開口道:“我聽說信國公府上最善經營,京都有不少買賣都是府上的,真是叫人羨慕。”

姚二娘子臉上露出一絲譏諷之色,又很快掩飾了過去,她也知道沈夫人出身富商之家,只是富商怎么比的信國公府這樣作皇商買賣的,又覺得沈若華一股子市儈之氣,先前聽說她還開了間藥鋪,實在是難等大雅之堂,只是她很快把那抹神色掩飾了過去,抿嘴笑道:“不過是些小營生罷了,教沈大人見笑了。”

沈若華卻好似看不見她的輕蔑,依舊追問著:“那幾間生意紅火的舶徠坊也是府上的吧,里面可是有不少西洋的奇物,上回我瞧見了那鋪子里的皂胰子,又香又好看,真是喜歡。”她嘆了口氣,“可惜只有那一塊,買回來都不舍得怎么用,改日定要再去買上些。”

姚二娘子臉色忽然僵了僵,手里舀了湯的勺子也停住了,回頭看了眼沈若華,見她臉色與平常無異,這才慢慢轉回頭來,笑容卻是有些蒼白,強笑道:“沈大人這是生分了,我讓鋪子里留上就是了,明日就讓人給大人送到府上去。”

沈若華目光深邃,看著那個溫柔體貼的姚二娘子,輕輕一笑:“那就卻之不恭了。”

東平王妃卻是有些疑惑地望著沈若華與姚二娘子,這兩個人中間分明生了一點什么,只是她卻是不曾聽明白,難道真的是為了幾塊皂胰子?

沈若華卻不等她再多想,便起身告辭,東平王妃也不好再多留她,笑著與她道了謝:“你如今也是事多,也不好多留你,晚些讓人送了謝禮去府上,全是我一點心意。”

沈若華含笑道謝,帶著青梅出了王府回北居賢胡同去了。她心里清楚,只怕過幾天東平王府還會來請自己過去,因為她給東平王妃寫下的方子減了幾味要緊的藥,藥量也少了些,只能減緩病癥,不能治愈,在沒有弄清楚所有的事之前她是不會拿出治愈的方子給東平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