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川將文件夾打開，一張圖一張圖地放給霍悠看。
看得出來這里面的全都是男人的容貌，和杭川的模樣卻根本挨不上邊兒——杭川的長相比較平常，這并不是說他長得不好看。
杭川的五官單拎出來是很標準的，合在一起則非常勻稱柔和，看起來就像是他這樣的發色膚色的人應該長得模樣，也就是所謂的“大眾臉”。但實際上，杭川是很耐看的。
至少霍悠和他認識這么久以來，覺得他是越來越帥。
杭川拿給霍悠看的這些圖像上，他的五官都有動過，唯一讓霍悠覺得熟悉的就只有他的眼神，但他的瞳孔顏色竟也有被修飾過。
最讓人吃驚的，是這些相貌的渾然天成。
“這些人臉，是現實中有這樣的人嗎？”霍悠喃喃問道：“你裝扮成他們的模樣，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杭川搖頭道：“這些人臉都是智能系統自動生成的捏臉程序，從理論上說，是不存在現實中長這樣的人的。但你知道，星際廣闊，如今人類數量很多，人的相貌也是有可能撞的。所以，捏臉程序下捏出來的人臉，有一定幾率和現實中某個人甚至某些人的長相相似。”
霍悠眼睛亮閃閃的：“你說，這是科學研究院研究出的變容產品？”霍悠期待地問道：“我可以得到一些嗎？”
杭川無奈道：“科學研究院所有的份額都被聯邦把持，軍方也不過是通過一些交易從那兒得到了一些而已。這東西比較珍貴，螺旋槳應當不會允許你拿去玩兒。”
霍悠有些遺憾地攤了攤手。
“你想要變容產品做什么？”杭川問道：“你用那個，也沒有用武之地。”
霍悠道：“產品既然生產出來了，那一定是有制造過程的。科學研究院研究出來的成果，政府死死捏著，軍方自然可以從樣品出發，通過分析研究樣品來倒推科學研究院的研究制作過程。”
杭川看著霍悠隱隱期待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告知她。
“科學研究院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了，軍方和政府默認了它地位的超然性，這畢竟是軍方和政方達成和諧的標識。只是后來，軍方的重心漸漸轉移到了對外擴張星域上，而科學研究院，更多的非軍方人世加入了進去。”這些人，就是十足的科學瘋子，他們對研究和實驗的熱情遠超我們的想象。軍方的人才，趕不上科學研究院的水平。“
杭川輕輕撥動著霍悠的留海。
“按理來說，軍方前線才應該是發明創造更多的地方才對，但很遺憾的是，前線的軍方面臨的絕大多數是未知星域的星際生物、詭異莫測的待開發星球，軍方的人才將所有的精力用在努力讓每一位軍方開拓者都能夠在復雜、未知、多變的宇宙環境下生存下來。軍方沒有多余的精力在前線做實驗，除開軍費外，軍方也沒有多余的資金支持他們做各種各樣的實驗。”
霍悠想了想，道：“可是一般不是說，戰亂是最掙錢的時候嗎？軍方開拓星域，可以第一時間得到各個星球的信息。”
“軍方是能得到信息，但政府得到信息的時間并不比軍方慢多少。”
杭川嘆了口氣：“舉個例子，聯邦就好像是一個圓，原本這個圓比較小，那在圓周上需要守衛的人就相對較少。隨著圓慢慢變大，圓周的長度也跟著變大，這意味著，圓周上需要的守衛人也會越來越多。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之一就是，軍方人數補充上來的數量，不能夠抵消繼續開拓星域下去后，所需的守衛人員。一旦我們繼續開拓下去，勢必會讓某個地方的守衛出現缺口。這就是圓缺理論。更何況，每開發出一處星域，軍方立刻就得撤走該星球，然后交由政府接管。軍方對開發出來的新星域的新星球……沒有任何管理支配權利。”
“而聯邦轄區邊緣出現漏洞——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霍悠深以為然。
如果將這件事比作是一場戰爭，這就是所謂的戰線拉得太長，一旦緊了，“嘣”的一聲，線就斷了。
戰線斷裂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霍悠不由嘆了口氣。
聽杭川這么一說，還真覺得軍方挺委屈的。
辛辛苦苦開拓出來的地方，必須拱手讓人，軍費上還要受到政府的為難。不僅如此，明明是軍方和政府聯合創辦的科學研究院，如今似乎只為了政府存在，卻完全忘記了，還有一個軍方也曾經是他們的創辦人。
“但要說軍方只是受到政府的為難，沒有欺壓政府，卻也是說不通的。”
杭川的話題一轉，說完軍方的委屈，又說起了政府的委屈。
“軍方掌握著軍權，自然讓政府不放心，而且軍方行事也很霸道，前幾日才有了一個軍方世家的小公子仗著自己的身份，開著磁懸浮車超速行駛，而且是行駛在居民大樓、高樓大廈之中，最終被抓獲的新聞。最讓政府不能容忍的，是整個聯邦的風氣。全民皆兵仿佛已經刻進了聯邦人的骨子里，聯邦人會時常談論政治，并將軍事，就直接對應上政治，讓政府在整個聯邦的存在感簡直不要太低——這不是政府喜歡看到的，對政府來說，軍方的這些行為，完全是在挑釁。”
霍悠基本聽懂了，感嘆道：“所以軍方和政府的關系很僵，是他們互相傷害的結果。”
杭川冷不丁聽到這么個說法還挺新鮮的，他想了想，點點頭道：“這么理解也沒錯。”
“那你比較偏向于哪一方呢？”霍悠好奇問道。
杭川無奈道：“這還用說嗎？自然是軍方了。”
“為什么？”
杭川沉默了會兒，道：“大概是，軍方即便要使手段，也都會光明正大地來，在軍方，拳頭才是硬道理，沒有任何事情不是一場比試不能解決的。而政府的話，官腔會更嚴重一些，而且……”
杭川皺了下眉：“我不喜歡政府紆回婉轉的處置方式，拖拖拉拉不說，那種推來推去的姿態挺讓人煩的。”
霍悠在和杭川對話的過程中，將他所有的這些圖像都翻過了。
聽了杭川說的話后，霍悠笑著道：“我也不喜歡政府方處事拖拉這一點——明明光明星上大家都那么忙碌。至于軍方，辦事情干脆利落我已經領教過了。”
她朝杭川豎了個大拇指，又湊近他輕聲道：“看了你這么多張變容后的模樣，我還是覺得——你現在的模樣，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