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爺子那天一直到掌燈時分才回來,給葉錦輝帶了一柄短劍,一群女孩兒們圍著看熱鬧。
“看起來好貴重!”李三姑娘兩眼放光地盯著那劍柄說道。
葉錦輝得意地揚眉,“祖父送的,自然是好東西!”
李三姑娘盯著那短劍,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光劍套和劍柄上的珍珠也值不少銀子呢。”
這話雖有些直白,卻說出了眾人一致的心聲,唯有葉錦輝掩嘴笑了起來,“三表姐,這上面可不是珍珠,這是珍珠魚的皮做的,看著像珍珠罷了。”
珍珠魚?
女孩們都覺得稀奇。
“這名字聽起來倒是和外觀差不多,難怪皮可以裹劍柄,還以為是這么多珍珠呢,看來是我等孤陋寡聞了,唯有真表妹能道出來歷,也不枉外祖父將東西給了她。”李二姑娘笑道。
宴會還沒結束,就有好幾家的奶奶太太在找葉老太太打聽李家,李二姑娘心里得意,不免就對葉錦輝親昵了兩分。
“咱們祖上是以功勛起家,姑娘們學些拳腳也在情理之中。真真兒,你要好生習武,別辜負了你祖父。”葉老太太心里不以為然,卻不敢在晚輩面前不給葉老爺子面子,唯等到沒人的的時候,才埋怨道:“姚家今非昔比,我才特意為真真兒尋了先生,你怎么倒給她尋了把刀回來了?”
葉老爺子喝了點小酒,正在興頭上,“真真在武學上的天賦極好,是萬中選一的好苗子。你別擔心姚家,姚家還不是武職?我愿意讓真真兒學葉家的絕學,姚錚該偷笑才對。”
一般家傳武學,根本不會傳給姑娘。
“你這是在向姚家示好?”葉老太太試探著問道。
葉老爺子搖頭,“先前我是想過要交好姚家,可姚錚那人,實在不是好相與之輩。李千戶和劉千戶都已經殘了,只怕你還不知道吧?”
葉老太太一愣,下意識道:“你懷疑是姚家做的?”
葉老爺子肯定地點頭,“我現在是退下來了,不然只怕……”
雖然他沒明說,葉老太太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冷聲道:“老大的腿和姚家有關嗎?”
葉老爺子沒回答她的話,卻道:“那小畜生,早晚得廢!不提他我還不生氣!”
他一發火,葉老太太便打住了這個話題,著人端了晚醒酒湯過來,服伺著葉老爺子喝了,又哄他,“你早些歇了,明個兒才能早起教真真兒武功。”
豈料葉老爺子早已經鼾聲如雷,葉老太太氣得直笑。
葉錦輝回房,關上門,只那短劍抽出來細看,只覺寒意逼人,正想放進去,卻無意中按到了劍柄,彈出了五張一百兩的銀票出來。
葉錦輝估猜著,這應該是葉老爺子送給自己隱藏的禮物了,她沒有聲張,而是默默地收了起來。
之前買院子的那三百兩當中,也有一百兩是老爺子私下給她,就是桂枝她也沒有透露。
葉老太太愛好斂財,孫子輩又不只她一個,何必說出來招人怨?
葉錦輝今天是主角,忙了一天,也著實感到辛苦,沾了枕頭就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似乎又回到了鑼鼓震天響的時刻,她心中隱約知道葉錦華嫁了姚崐,她有些慌亂和辛酸,卻默默地告訴自己,那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這一輩子她對姚崐已經沒有任何期待。
可醒的時候,淚水仍舊打混了枕頭。
回想前世,就算葉錦華劃花了她的臉,她也沒有哭,得知他們成親,她心里惟有憤怒。
事情過了那么久,還有什么好哭的?
耳邊傳來雨打芭蕉的聲音,那聲音又快又急,夜風經窗而入,讓她不由打了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
祖父這個時候已經從軍中退了下來,卻依然掌握著錢家之前的生意,必然會讓姚家心生不滿,姚家越是在人前高調,背后就越可能會對祖父下手。
不,她一定不讓這種情況發生,也許,該是時候和祖父談談姚家的事了。
這么一耽誤,葉錦輝次日起床,精神難免不好。
辛媽媽已經等在那里了,“姑娘,老太爺吩咐過,讓您醒了直接去練武場找他。
葉錦輝撫額,練武可比讀書習字辛苦多了,她的天賦一般,唯有以勤補拙,根本抽不出時間來練武,可又不忍心辜負了葉老爺子殷殷切切的目光,只好不情愿地去了練武場。
祖孫倆一個教,一個學,時間很快地過去了。
“真真兒似乎有些勉強?”葉老爺子瞇著眼睛道。
葉錦輝點頭,“我勉強的不是學武,而是您讓我學武的初衷。”
唯有讓葉老爺子支持她,退親才能順利進行。
本來這件事她也想緩一緩的,可姚家這么高調,她已經非常被動,這事不能再拖了。
“你不想嫁到姚家?”葉老爺子皺眉,復又失笑起來,“真真兒,你才多大,怎么想起和祖父說這個,可是有人逼你這么般做的?你根本不用怕她們,只要學好了咱們葉家的武功,別主姚家姑娘,就是姚家老太太也只有巴結你的份。看不順眼的,直接上拳頭就好了!”
“祖父想我習武,是怕我以后被人欺負?”葉錦輝脫口而出,心里已經信了三分,這確實是她祖父能做出來的事情。“姚家這么高調,除了在利用我們刷好感以外,只怕還想對你不利。劉千戶和李千戶就是例子。”
葉錦輝同樣吩咐桂枝的哥哥密切地注視著軍中高層家眷的情況,早在前兩天就知道了李千戶和劉千戶家的情況。
葉老爺子沒問她怎么會知道李家和劉家的情況,卻摸了摸她的頭,頗感興趣地笑道:“你有什么好計策,不防說來與祖父聽聽。”
“二叔來年春闈,必能高中,葉家的女孩,并非只有姚家這一條出路。”葉錦輝說著,抬起了下巴,“姚家慣常使用陰私手段,無情且狠毒,這樣的人家又怎能長遠?咱們和姚家結親,無疑于與虎謀皮。”
葉老爺子盯著葉錦輝看了一陣,才道:“你才七歲,怎么可能想到這些,你祖母自不會告訴你這些,難道是你娘告訴你的?”
葉錦輝點頭,“正是。”
葉老太爺根本不知道,葉大太太最近對葉錦輝十分冷淡,她將自己關在佛堂里,已經很久沒見過葉錦輝了。但他卻唯錢將軍之命是從,對于葉大太太則源于愛屋及烏的心理,一直覺得她是位知書達禮的好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