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張姑娘的裁縫鋪子開業,取名“如意坊”。
為了防止開張過于冷清,葉錦輝特意去給自己、葉老爺子、兩個丫鬟各裁了一套春裝和一套夏裝,當然,布料都是自己別處買了拿過去的,以張家姑娘現在的經濟條件和名望,根本沒有布莊愿意賒布給如意坊,她們目前能賺的也就是些手工費罷了。
“她們每人穿了件新款式的衣裳,劉姑娘見到了,一口氣將五種款式各做了一件。”剛從如意坊回來看桂枝說道,“然后又問我,您什么時候回去,我按照您的吩咐,告訴她您準備在這里過夏天。”
葉錦輝點頭。
“劉姑娘說,她已經和一群姑娘邀好了,準備到這邊來探望您。”桂枝接著說道。
葉錦輝微地笑。
到了第二天,果然來了一屋子穿得花團錦簇的小姑娘,她們之中除了金姑娘、劉姑娘之外,還有姚家的兩位姑娘。
姚大姑娘一見面,就拉住了葉錦輝的手,親昵地笑了起來,“祖母和母親特意托我和妹妹過來看看葉妹妹,問問妹妹浴佛節的時候可有時和我們一起去開元寺拜拜。”
此話一出,聽到的人莫不是一愣,姚家居然不在乎葉錦輝的麻子臉?
葉錦輝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是劉美麗的那些草藥效果不好?她下意識地拿起鏡子照了一回,才扯出一個笑臉道:“姚姐姐難道不怕我臉上的斑點嚇著那些香客?”
姚大姑娘卻一臉正色地開口道:“大夫說了,只要沒出過天花的人,都有出天花的可能,到時候誰又說得準會是什么光景?若到時候我臉上的斑點比葉妹妹還多,你可不準笑我!”
她來之前,姚老太太就吩咐過了,“你們去了,萬不能因為葉姑娘的麻子臉讓她難堪,讓人覺得我們姚家是那等言而無信的人家。相反,這時候你們要多安慰葉姑娘。”
姚大姑娘又不是蠢人,一聽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祖母這是讓她們借此提升姚家的名望呢,可仍忍不住開口道,“我明白祖母的意思,葉家要是還有知分寸的人,自當主動退親!”
葉錦輝自然也明白姚家這是在做戲,索性直言道:“姐姐們請自便吧,恕妹妹心情不好,不能奉陪到底了。”
這是在下遂客令了!
在姚大姑娘看來,單憑葉錦輝現在的做為,姚家就是現在馬上退親,也能堵住眾人的嘴了。正欲拂袖而去,卻見姚二姑娘拉了拉她的袖子,“大姐千萬不要生葉妹妹的氣,恁誰臉上變成現在這樣,也會沒心情招待客人,原本就是我們不請自來,實則怪不得葉妹妹。”
這下,連姚大姑娘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別人不知,姚大姑娘卻清楚地知道,她這個二妹妹卻是弟弟所扮,若他都不在意葉錦輝的臉,自己這么生氣不是白費功夫?
“你該不是同情那個小麻子吧?”半路沒人的時候,姚大姑娘悄悄的問自己的弟弟道。
姚崐眉一挑,“同情?同情能讓父親徹底掌握泉州嗎?你沒看到了現在,但凡葉家相請,泉州城里但凡有點臉面的人全都會到?”
姚大姑娘神色一頓,馬上又一臉嫌棄地道:“聽說葉家把安國夫人請回來了呢,不知是怎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子。”
姚崐淡淡地看了姐姐一眼,“請姐姐謹記,那是先帝親封的國夫人!就是咱們父親見了她,也得行禮問好。”
姚大姑娘不耐煩被弟弟教訓,不服氣地反駁道:“等父親到了那老太婆般的年紀,肯定比她有能耐!”
姚崐想說安國夫人像姚錚這般大年紀已經做了國夫人,可這么一說,實則間接的承認父親不如人,不由改口道:“父親越有能耐,姐姐做的錯事越被容易被更多的人說道。”
姚大姑娘爭不贏弟弟,索性不再爭論安國夫人,“今天,多虧有我們姚二姑娘在,被人津津樂道的只能是葉大姑娘了!”
姚崐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姚大姑娘不敢再擼虎須,忙遞了杯水過去,“這杯茶,就算我陪罪了罷。”
姚大姑娘不敢和弟弟較勁,就想把氣出在葉錦輝身上,吩咐下人道:“把葉錦輝的所做所為,說與葉家的人聽。”
憑葉老太太那勢利的嘴臉,只怕馬上會派人去莊子上葉錦輝好看吧。
可姚大姑娘卻忘了,葉家現在當家做主的,根本不是葉老太太而是安國夫人,葉老太太現在已經有了個小佛堂,每日除了禮佛,并不過問世事。
“那群小姑娘,大部分不過是跟在姚家后面看熱鬧罷了。姚錚這么久掌控不了泉州,仍在打咱們家的主意呢。”安國夫人說道。
葉二太太聽了,忙陪笑道:“姚家哥兒和真真兒的親事,說起來還是他們家姚家高攀了!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真真兒心情不好,有氣他們也得忍著!”
安國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葉二太太一眼,“這話若是傳出去,只怕真真根本不用嫁人了。”
安國夫人雖仍在笑,葉二太太卻覺得喉嚨發干,艱難地吞了口吐沫,小聲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我就不罰你了,你自己回去,把女誡抄二十遍。”安國夫人說道。
“啊,抄女誡?你侄媳婦我根本沒讀過書,好些字根本是它認得我,我不認得它啊。”葉二太太企圖蒙混過關。
安國夫人已經笑了起來,“你們去個人,把這事學給親家老太太聽聽。”
去的是安國夫人身邊的大丫頭鸚鵡,把這件事的始末給林老太太學了一遍,笑道:“老太太自己看著辦吧。”
林老太太便尋思著,一個老太太罷了,又不是正經婆婆,管得也太寬了吧?
“不若我去教訓她一頓?”
“女不教,父之過,可不就該您老人家來動手?連女誡都認不全還敢大言不慚到處嚷嚷的當家太太,我們也是頭一回見到呢。依我們夫人前些年的脾氣,早直接把人給你們送回來了。”鸚鵡說道。
什么情況下,女方才會被男方給趕回娘家?
林老太太心里越發不舒服,立刻動身去了葉家,悄悄向閨女道:“我已經讓你哥哥們打聽了,你這位老姑婆,年輕的時候就得理不饒人,你婆婆見了她唯有俯首稱臣的份,你去姑爺跟前認個錯,再讓外孫女幫你抄了它,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言外之意,只要你男人愿意親近你,就算是國夫人還能管到侄兒的房里去不成?
葉二太太也覺得葉二老爺最近對她挺和善的,于是做了一桌子好菜,低聲下氣的賠了禮,然后抱怨起安國夫人來,“阿娘好好的,偏她跑到咱們家里來多事。”
葉二老爺當時就把筷子放了下來,“你在莊子里住了這么久,原來根本沒想過悔改!”
說著飯也不吃了,直接寫了休書扔給葉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