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心情變了。
盡管此時天色昏昏狂風呼嘯,葉錦輝卻覺得連海水拍打著船舷發出的聲音似乎也動聽了許多,她甚至拿了笛子出來,吹了首曲子。
“大冬天的,甲板上這么冷,沈兄倒是好雅致,這首《陽關》吹得倒是別有一番滋味。”李志寬打趣她道。
葉錦輝不過一笑置之,“每日雜務甚多,愚弟也就只會吹這首曲子,不過是消磨時間罷了。”
李志寬忙道:“我自己不懂音律,但是覺得很好聽。”說完又道,“船上又甚可以消遺的東西,李兄若是覺得無聊,不如咱們下棋好了,反正我也沒什么事。”
雖然認得沈輝的時間不長,但李志寬莫名地覺得眼前之人總給自己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特別是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讓他看了便忍不住心生好感。
琴棋書畫中,葉錦輝最喜歡的就是棋了,攜帶起來方便,又有人主動提出要對奕,“求之不得。”
“那便去沈兄艙中吧。”李志寬說道。
他不自覺的想要親近這位沈兄,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去他住的地方,自然是不會錯過了。
“沈師弟,把這本東西拿回去讀讀,晚點我要考你。”楚璃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甲板上,手里還拿著一本不知什么書。
葉錦輝愣住,師父不是說過她必須學那吐納之法之后,才能學別的東西嗎?
楚璃乜她一眼,一副不太情愿的表情,“師父他老人家近日需要參悟功夫,托了我代他授你課業。“
葉錦輝欲哭無淚,左繞右繞,她還是得聽楚璃的擺布!
可是昨天才拜完師,總不能今天就不聽師兄的話吧?況且他還拿師父尉遲亦瀾的名頭來壓她!
“我已經答應了李兄要下棋了,還希望師兄通融一下,別讓我做了那言而無信之人。”葉錦輝面不改色地說道。
李志寬本能地畏懼楚璃,不等他跟自己說話,已經先陪罪道:“在下不知道楚公子已經給令師弟另外有事,打擾了。”說著一揖到地,又向葉錦輝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楚公子代表的是令師,李兄還是安心做功課吧,棋咱們改日再下。”
他說完,便匆匆地走了,葉錦輝就算想喊住他都沒機會,只好上前接了楚璃手中的書。
哪想接過書一看,居然是一本《道德經》!
葉錦輝差點氣得跳了起來。
好個楚璃,居然借著師父的名義拿老子的東西來糊弄她,真當她是好欺負的不成?
“練武之人,心一定要靜下來,你的情緒這么容易外露,不多讀書養養性子怎么成?”楚璃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這本書早順流倒背了!給你十天時間,將這書抄上十遍,并且要會背,不然可是要受罰的!”
葉錦輝想著自己那仍舊紅腫著還在手疼的手心,不由自主地縮了縮手。
可老子的書她又不喜歡,若真想十天會背,并且還得照抄,還得下一番功夫才行,這么一來,她哪還有時間和李志寬下棋?
但葉錦輝就算有意見,也不敢當著楚璃的面提出來吧,不然肯定倒霉的還是自己。
見到葉錦輝垂頭喪氣地回去背書去了,楚璃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非常愉快地回了船艙。
這么大冷天,風又那般大,葉錦輝倒有心情站在那里給李志寬吹笛子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腦袋有問題!
還有,她居然會想著和李志寬一同做生意,還把那布料生意也讓給他做,難道她是喜歡上了這位負債累累的表哥?
楚璃越想越覺得葉錦輝不可理喻,若她不變成了他的師妹,他才懶得管這么蠢的女人。
“不是才剛剛欺負過你那位嬌花一般的小師妹,你怎么一臉殺氣騰騰的模樣?”楚璃一進門,尉遲亦瀾便開口了。
楚璃皺眉:“你這老頭,眼光越來越差了,收了這么個蠢才!”
尉遲亦瀾撇嘴,“她資質比你好多了,想當年你學了那吐納之法,三個月才悟出來如何使用,但人家那小娃娃只看我做了一遍就會了,人比人氣死人,你該不是嫉妒了吧?”
楚璃冷笑:“功夫學得再好又怎么樣?別的地方不如人一樣是個蠢才!“
尉遲亦瀾涼涼地道:“人家是蠢才,你這么生氣做什么?”
楚璃正色地道:“那是‘人家'?那可是師父您老人求了我好長時間,讓我給您找來的好徒弟,既然和我有同門之誼,她這么蠢,我豈不是要跟著受牽連?”
尉遲亦瀾哈哈大笑,“這個理由不錯,但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很喜歡她一般?昨天還特意拿了那么多珍珠給人家,可惜獻殷勤沒獻成,倒把人給嚇住了。若不是我幫了你,只怕人家已經把你當成怪人看待了。”
楚璃冷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愛財,分明就是想吞了我的財產。”
尉遲亦瀾照著窗外就啐了一口,“師父我私產雖沒有你多,但是也不少,我會看得上你這點東西?你若覺得我說錯了,這箱子哪里搬來的,再搬到哪里去。”
楚璃:“我送出去的東西,豈有再收回來的道理?那不是你的徒弟,就這么東西便看傻了眼,你不覺得羞愧?”
尉遲亦瀾嘿嘿一笑,“我哪里會覺得羞愧,反正她還這么年輕,再有十年二十年,閱歷增加了,自然也就習以為常了,她那表哥本就是個做生意的料子,他二人若是配合得好,或許過個四五年,李家的帳就還完了,兩人又情投意合,等成了親必定可以齊眉舉案,相敬如賓,老夫甚感欣慰。”
楚璃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尉遲亦瀾卻好笑地看著他,一副耐人尋味的模樣。
老頭忍了一會兒,終于哈哈大笑了起來,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小子,你也有吃癟的時候?”
楚璃背后臉不理他。
“你不求我,我就不幫你!”老頭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得意地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