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睨了眼四爺爺，發現她叔進來后，四爺爺似乎高興了點，嘴角裂開了下，動作有點像笑，至少不像看到她嚴肅古板樣。四爺爺幾個孫女，見到莫元樂進來，臉色有點發白，下意識往他老人家身后躲。

藍天心里嗤笑，既然怕五叔，還來干什么，當人稀罕她們。

莫元樂知道他老人家來干什么，棺材臉沒有一絲波動，面無表情喊了聲“四叔”，將籮筐背去雜物屋里放好。孫奶奶回來了，藍天不用出去找人，扶著奶奶做在樟樹下的藤椅上，轉身往醫藥屋去，瞟到簍子里裝著橘子，屁顛屁顛跟在莫元樂后面。

莫元樂挑了兩個皮薄的給藍天，從屋里拿個不要的竹籃，裝了半籃子，抱著藍天出去。剛摘的橘子就是好吃，酸甜酸甜的，水分又多，藍天吃一口，喂莫元樂一口。莫元樂吃了兩口不吃了，又酸又甜的水果，他不太喜歡，藍天也不勉強，自己吃。

莫元樂常抱著藍天，家里人習以為常，沒覺得什么。堂屋里其他人，看到兩人之間融洽的氣氛，震驚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莫老四人老成精，晃了晃神，似沒見到這一幕，將吸完了煙絲的煙嘴在鞋底敲了敲，意味深長地掠了眼藍天。

“樂子啊，叔上次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么樣？”莫老四邊裝煙絲，邊往莫元樂這邊看，“聽我家三梅講，二嫂家的小丫頭跟你學醫了。我可跟你說，都是一家人，不能厚此薄彼。我家這幾個丫頭還不錯，人機靈又實在，是個學醫的好苗子。這不，我將她們帶來了。”莫老四倚老賣老，強買強賣的意思跟明顯。

兩人之間很默契，藍天拍拍他的胸膛，莫元樂知道丫頭要下去。莫元樂不太想放她下去，趁著丫頭現在歲數少，現在可以多抱抱她，再過兩年想抱，丫頭不給抱了。

藍天知道他會耍賴，抬抬小巴掃了眼堂屋那邊，一屋子人看著他們倆個，莫元樂很不舍得放下。

藍天邁著小短腿，挪到孫奶奶身邊坐著，目光在四爺爺說的幾個孫女身上轉悠，看看她們哪里不錯。重活一次，很多事跟上輩子有所不同。

上輩子，嬸嬸被房粱砸短腿，叔叔帶著她去縣城看病，半年后才回來。她也沒有跟叔叔學醫，四爺爺家里同樣沒有人跟叔叔學醫。她那時膽小怯弱，又不愛出門。也許，四爺爺跟五叔提了，可能因為嬸嬸的事，后來不了了之。

因為她的回來，很多事情有了變數，未來的事情有了很大的變動，上輩子的事做不得數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叔也沒有其他的要求，都是你的侄女，一碗水總要端平了。她們可是你看著長大的。”

莫元樂將籃子放在桌上，坐在趙莉身邊，看向莫老四身邊的幾個侄女沒吭聲。幾個侄女碰到他的目光，目光躲閃，盡量縮著身子貓在莫老四后面，瞄著桌子上裝著橘子的籃子，偷偷咽口水。瞧著幾個孫女那沒出息樣，莫老四的臉掛不住了。

“吃啊，艷花，三妹你們，你叔就是個紙老虎，沒有什么怕的。”知道侄女們怕莫元樂，趙莉提著籃子，給她們一人手里塞了幾個。給了一圈回來坐著剝橘子吃，莫元樂看病治人的事，她參合不了。

橘子酸甜酸甜的，的確好吃，藍天貪嘴又吃了兩個，還要再拿，旁邊莫元樂抓住她的手，藍天無辜地看他，莫元樂抽嘴，“別吃多了，牙酸，晚上吃不下飯。”

藍天遺憾地看了眼籃子里的橘子，乖乖坐著。

莫老四幾個孫女當中，艷花最大十三歲，三梅十歲，艷紅八歲，剩下三個跟藍天歲數差不多。

艷花跟艷紅是親姐妹，跟莫元樂學醫本來沒她的事。年前，家里瞞著她給她定了親，親家是前面孫家村的人，聽說歲數比她大十多歲，她娘不同意，可他爺爺爺爺，收了人給的定金，等她滿十五嫁過去。

艷花晚上起來解手，聽到她娘跟她爹吵，才知道這回事，氣得她回屋發了好大的火，撕爛一件衣服才解氣。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三四歲她要帶弟弟，五六歲開始洗衣做飯，七八歲跟著下地干活，小學上到三年級，家里實在沒錢供，只能輟學在家干活。

艷花知道她讀書的機會來之不易，因此格外用工，次次考試第一，老師常跟她說，只要她一直這樣努力用功，將來考上大學沒問題。知道她不能讀書，在家里哭了好幾天。

帶著弟弟妹妹在村里玩，村里人看到她替她可惜。艷花剛輟學那會，老師還上門做她父母親的思想工作，當時答應的好好的，結果還是沒讓她去。

村里都是愛嘴碎的人，聊著聊著，聊到了莫老四的兒女去了，艷花聽了來龍去脈，更是心氣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