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如果忽略掉小姑姑的那一分刻意,這頓飯算是賓主盡歡。
吃了飯,老爺子不好立即提出告辭,便坐在唐老爺子邊上,閑話家常。
以前倆人在一起就是下下象棋,說點趣話兒,唐老爺子怕他不自在,說著就要起身,“咱倆下一局?”
林老爺子來就是為了把老閨女帶走,如今見了唐老爺子的住處,哪里還能呆的住,趕緊擺擺手,“我這次來,第一就是看看你,第二就是看看孩子們的學校,再一個就是在這城里轉轉。”
怕唐老爺子不相信,又加了幾句,“唉,年紀大了,再不出來走走,看看咱們國家的首都,以后就沒機會了!”
唐老爺子是人精,見他這么說就沒問下去,只是附和著說起了首都的風貌人情。
說實話,林老爺子說的這些話,他也只是信了一小部分。
如果真是來看看他,怎么還分了兩撥?尤其是時間方面,太趕了!再綜合林明月的話,有些疑問還真不能問出口。
林微和林明月跟馮念坐在一處說說笑笑,那邊林老爺子說過了一會兒話也提出了告辭,更婉言謝絕了唐老爺子要帶他去看長城的想法。
等到人一離開,馮念立即轉頭看向唐老爺子,挑眉笑道:“爹?”
話音兒里滿是開心得意。
“……嗯。”老爺子點點頭。往大院里一邊走,一邊說道,“這會兒來向我求證了,你就不怕剛才你認錯人?”
兒媳婦兒的意思,他怎么會不明白?
正因為明白,才有此一問。
“爹,你小看人了吧?”馮念斜看他一眼,自信道,“我雖比不上我爹的醫術,但是望聞問切的本事兒還是有的。這兩個姑娘在一處,對比多鮮明,我還能認不出來?”
望聞問切?
對比鮮明?
老爺子聞言,挑了挑眉,“這倆姑娘身體情況有啥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馮念張口欲言,話到了嘴邊,趕緊收了回來,“跟您講了,您也不明白。我就是按照我們中醫的法子,對這倆姑娘的脾氣秉性做了推斷,這才知道的。”
看老爺子這神情,感情是不知道未來孫媳婦兒的身體狀況?
如果老爺子不知道,那她可不能說出來。嗯,最起碼現在不能說出來。
馮念鎮定,老爺子從她表情里看不出什么,也就認可了她的說法,點點頭,不再說什么。
老爺子有點發愁,看來當年他那一句話,到底是對人家造成了影響,這姑娘單獨跑過來,想必是對他這個孫子起了心思……
“爹,我總覺得今天的事兒不對勁兒。”馮念想到飯桌上的氣氛,再想想這三人來的時間,有些不解,“他們要是來拜訪你,怎么分了兩撥?”
唐老爺子本想輕描淡寫說幾句翻過這一頁,想想以后可能要面對的事情,還是如實道出之前相關的事情。
馮念看了老爺子一眼,有些想笑,“爹,我還真沒看出來,您也急著抱孫子呢?哎對了,唐慎那孩子沒說您點什么?”
看自家孩子那樣子,似乎林微這丫頭點點頭,他能當天就辦婚禮。可老爺子當年這隨口一說,再想想林明月餐桌上的刻意之處,頓時感覺有些微妙。
“爹,林老爺子這幺女性子如何?”
老爺子搖搖頭,“我平時都是聽林老爺子說他閨女有多好多好,還真沒有去看看。后來是見了,不過是在回首都那天。說實在的,她的性子如何,我還真不知道。不過從今天看,這性子還真不好說……”
馮念見老爺子皺眉,有些奇怪,直接說道:“她性子再怎么樣,跟咱其實沒啥關系。等到唐慎和林微結了婚,啥事兒都迎刃而解,您還愁啥?”
“我剛才問你她性子如何,就是想想看,那倆人結婚路上會有啥攔路虎,我能不能先給解決掉!”
馮念這話一出,唐老爺子瞪了她一眼,“這事兒可不能亂來,萬一有啥,那可就傷情面了。”
“知道知道!我做事兒您放心。”馮念摩拳擦掌,“林老爺子那閨女是在醫學院,剛好有我帶過的學生,為人最是剛正不阿,精益求精。到時候讓他催她上進,多好!”
一箭雙雕!
她果真是她爹的親閨女,腦子靈光!好用!
唐老爺子嘴角抽了抽,自家這個兒媳婦也不知道是留過洋的原因,還是遺傳了他們馮家根子上的東西,性子,嗯,有些跳脫,還有些亦正亦邪……
“爹,這事兒你還沒跟唐政說過吧?”
“沒,唐慎這孩子說先保密的。要不是我當初詐了一下他,還不知道有這事兒呢……”
這孩子跟他外公說,都不跟他說,虧他從小帶他長大……
“嗯。”馮念點點頭,一邊打開門,一邊說道,“照這樣說,那咱家里估計也就孩子爸不知情了。看來,我得找個時間給他說說,讓他也高興高興。”
這邊人正說著話,那邊唐政也從軍區回來了,才走到門口,就被梁蕪茵攔住。
唐政經年呆在部隊,部隊又是個嚴肅的地方,經年下來,那張臉已經是標準化的撲克臉,板著,沒有一點笑,皺眉的時候,都能把小孩子嚇哭。
知道梁蕪茵是弟弟唐濟繼妻的女兒,唐政停住腳步,看向她,等她說話。
他的臉色已經盡量放平和,可在梁蕪茵眼里,一樣嚴肅的嚇人,心臟都不由得縮成一團。
可是想到自己事業,想到要去的地方,梁蕪茵顧不得那么多。她抓不住任何把柄,找不到任何人為的痕跡,只能,也必須去往派遣處。
可這并不妨礙她鎖定心里懷疑人選,正因為鎖定了,才恨得不管不顧,哪怕拼著他恨她,不再搭理她,她也要把這把鋼針撒出去,讓他們嘗嘗她此時毫無退路的憤恨惱怒!
“有什么事兒,說吧。”
見梁蕪茵眼圈泛紅,神色怔怔,唐政看了看手表,出聲問道。“我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聽你說話。”
聲音一如既往的冷。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