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歸

“你現在的想法，能代表你幾年后的？”段婷婷笑道：“等你幾年后再說吧。”

劉千舟點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相信我自己。”

段婷婷聳肩，攤手：“好，我也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自己的本性。”

原本歡樂的開始，卻換來僵冷的局面。

再說劉奶奶那邊，是后一步進了校外旁邊的住房。

從屋子的格局不難看出，這一個單間隔出來的一室一廳，所以這種屋子它空間大不了。

屋里睡房就一張床，一個看起來有些年代感的木柜子，其余沒有太多空余的空間，外面的客廳就一張桌子，幾張凳子，在靠窗的地兒放著一張沙發。

客廳往外是用玻璃門隔了一道的小陽臺，小得只夠容納一個人。

陽臺上砌了灶臺，上面放著新的廚具。鍋碗瓢盆，樣樣不落。

左翼給準備了不少，煲湯的砂鍋，熱菜的微波爐等等，但那些玩意兒劉奶奶用不上，直接讓人給拿走了。

房子條件談不上好，但最大的優點都比不過離學校近。

因為這屋子就在學生一條街后面的民宿中。

這片還沒拆遷的原住民宿，基本上每棟這類老式的居民樓都做了這樣的空間調整。

一戶改成兩戶甚至三戶，就拿一間小小的屋子改成。

這邊是大學城，在校外住的學生大把的是，特別是這種距離學校這么近，又在學生一條街的租房，更是緊俏。

劉奶奶雖然對這附近租房的趨勢不了解，但距離學校近，她會想在這里陪孫女兒，那么就有別的家長，也會想陪著孩子。

劉奶奶是個精明的，或者說，比大多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都要通透許多。

活到這把歲數，自己怎么樣也都成了定局，能為孩子爭取一點就是她最后的責任。

劉奶奶動作麻利的把屋子收拾妥當，東西都規整好之后，出去轉悠。

她想著要在最短的時間把附近走熟，熟悉這里，想辦法再找點兒事做。

她是帶著錢來的，但這點兒錢能使多久？

只出不進，金山銀山也能花完。

俗話說，葉落歸根，人老了都想回到生養自己的故鄉去，亦或年紀的老人都不愿離開自己的故鄉。

可劉家這位老太太不這樣，痛快得很。

自己苦了大半輩子，沒走出過本江鎮，襄城都沒去過。

這個世界每天都在變化，她年紀是大了，但她也有夢，想走出小鎮去看看世界，看看今天的人們都是怎么生活的。

電視里的高樓大廈，是不是真有那么震撼人心，城市里，是不是真有那么繁華。

劉奶奶一輩子都扎根兒在本江鎮上，為什么最后這點時間里，不能去看看世界？

以前沒想過動身，那是因為孫女兒還在念書，再者，自己老伴兒和兒子的墳頭還得她三天兩頭去拔草。

現在孫女兒上大學了，老伴和兒子的墳頭也遷去了公墓，遷去公墓自然有人會搭理，至少不會讓墓前長滿野草。

而孫女兒一個人在大都市念書，她不放心，所以，天時地利，老太太毅然決然來云都了。

住大半輩子的家一丟，該扔的扔，該留的留，該帶的帶，她來了。

劉奶奶在學生街瞎晃，看到不少家小賣部有瓜果蔬菜賣，這當下就比較了下幾家的價格，最后擰著顆生菜，又跟老板要了一根蔥一顆香菜帶回了屋。

劉奶奶沒有手機，以前跟孫女兒通電話都麻煩鄰居家的手機，借用一次給兩塊錢。

而眼下，劉奶奶沒了手機，手上捏著孫女兒的電話號碼也聯系不上，索性帶著鑰匙鎖了門去學校找人。

劉千舟剛跟段婷婷拿著飯盒正準備去食堂打飯吃，下樓就看到劉奶奶等在樓下。

劉千舟趕緊跑上去：“奶奶，你怎么坐在這？”

劉奶奶是坐在宿舍外圍著花壇修建的一圈水泥臺階上，看樣子是等了好一會兒。

劉奶奶見孫女兒來，布滿在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等你呢，奶奶是來問你晚上有沒有課。”劉奶奶笑著說。

段婷婷老遠站著，雖說她是饞劉奶奶做的魚尾巴，可她也煩了這老人家一直在宿舍住啊。

原本說今天回老家來著，住宿舍這幾天，她提議帶劉奶奶去玩，可劉奶奶怎么都不肯，說怕坐車，坐怕了。

段婷婷想做回好人，可人家不領情，那只能作罷。

跋山涉水來云都玩兒，結果卻因為怕坐車，就在宿舍窩了兩天，就準備回家了。

回家就回家吧，至少不用再打擾大家生活。

明明也是聽劉千舟說把人送走了，結果這怎么又回來了？

段婷婷沒法兒帶著笑臉上前打招呼，只能站得遠遠的等劉千舟。

劉奶奶叫段婷婷，段婷婷埋頭看手機，只當沒聽見。

劉奶奶也沒管那么多，對劉千舟說：“讓你同學別等了，奶奶帶你出去吃。”

劉千舟對她奶奶去而復返也感到好奇，但看奶奶一臉喜色，暫且將疑問咽下，轉身對段婷婷喊話。

“婷婷，你先去吧，我陪我奶出去吃。”

段婷婷如釋重負：“好啊，那我一個人去了啊。”

她是真不想再應付這老太太，自己家還有奶奶要她孝敬呢，干嘛上趕著去跟別人的奶奶拉好關系？

劉千舟挽著劉奶奶走在出學校的小道兒上，這瞬間忽然心就寧靜起來。

小道兩旁全是筆直的高大灌木，路面上鋪著飄落的干落葉，有種踩著葉落，走向幸福的錯覺。

劉千舟抱著奶奶的胳膊，用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奶奶，我在進學校的時候就在想，如果能帶你來學校看看，那該多好啊。”

劉奶奶心底感慨：“你考上這么好的大學，也算得上光宗耀祖了，咱們家祖上可是出過進士的。”

劉千舟臉上是滿足的笑，如果歲月能在此時多停留，她會感恩世界的。

祖孫倆走出學校，劉千舟問：“奶，你要帶我去哪？”

“奶奶呀，在那邊租了間小屋子，奶奶準備不回去了，就在這里陪你。”劉奶奶笑道。

劉千舟聞言大喜，大喜后又悲傷了。

“奶奶，您要一直住在這里？”

她們家以前雖然掙的不多，但至少還有靠山，姿態放低點兒，還能從趙家那拿錢。

可現在……

她們家根本就沒多少錢了，她自己兼職是賺來幾萬塊，可，她還有幾年學費要交，還有生活費。

奶奶在本江，她尚且不能保證就能賺到足夠養家糊口的錢，更何況奶奶準備在云都長住。

劉千舟這瞬間愁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不能為了賺錢，課都不上了。

她不想應付專業課，她想認真對待。

劉奶奶掃了眼孫女兒：“你這是不開心？”

劉千舟趕緊搖頭：“不是，我當然很開心啊，但是……奶奶，我們現在的錢，可以嗎？”

劉奶奶早就料到孫女兒會擔心這事兒，拉著她的手，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別擔心，一切有奶奶呢。”劉奶奶笑容神秘道。

劉千舟意外看著奶奶，奶奶的表情輕松自然，那是自信和篤定的神情。

“奶奶，您是已經想到方法了嗎？”劉千舟問。

話落又趕緊補充道：“奶奶，我也可以賺錢的。”

劉奶奶輕輕拍了下孫女兒的手背：“有奶奶在，你安心學東西。”

劉千舟跟著劉奶奶去了學生街后面的民宿，一樓就是她們宿舍經常聚餐吃碳烤活魚那兒，二樓是西餐簡餐。

而劉奶奶領著劉千舟從這樓的左側，原來在這棟樓側面貼墻另加了上樓的樓梯。

沒在這住的人，完全沒注意到樓側面增加的這一道梯子。

劉千舟有些驚訝，住在這，一定很貴吧？

劉千舟上臺階，感覺扶著墻比扶著外面的樓梯扶手安全不少，踩上樓梯，膝蓋都在顫。

“奶奶，這樓梯太危險了，你看都長銹了，你上下樓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一點。”

“挺結實，上下多次就習慣了。”劉奶奶接話。

劉千舟上樓，跟著奶奶進了屋子。

劉千舟在屋里走進走出，這屋子可比她宿舍小多了，跟別提本江小鎮的房子。

但屋子雖小，但什么都齊全，拉開玻璃門見陽臺上居然是個小廚房，這令她欣喜極了。

“奶奶，我們還能在這煮飯呢。”劉千舟說。

劉奶奶點點頭，“是啊，你這里休息會兒，奶奶去買菜，馬上就能吃飯了了。”

“有米嗎？我把飯煮好。”劉千舟笑說。

“有，外面地上放了兩袋大米。”劉奶奶說。

劉千舟欣喜跑去，劉奶奶拿著零錢捏手上，對孫女兒說：“等你周六周天放假，就帶那兩孩子過來吃飯，奶奶自己煮的，可比在食堂的干凈。”

劉千舟點頭，擔心里不太愿意，這要開始了，以后大家不管早中飯都得來蹭飯。

可她們家是連吃飯都快沒錢的人，如果有錢，生活沒問題，當然可以請來。

劉千舟晚上回了學校，久未露面的宋城出現了。

在校門口等她，劉千舟換了衣服就跑了出來。

他依舊在天橋上站著，夜風很冷，云都的晚上，冷風呼嘯，氣溫一降再降。

劉千舟小跑這一段，上了天橋后喘著熱氣在他面前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