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歸

“太惡心了，我沒有鬧事，是主任先找我去談話，知道他提出什么要求嗎？他要我自己申請休學，原因就是之前的吸毒新聞雖然不實，但也給學校帶來很大的影響，所以讓為了不影響秋季招生，為了學校名譽，強烈建議我主動申請休學。”

段婷婷瞪大了眼：“還有這樣的事？”

劉千舟聳肩：“是啊，主任一開始讓我自己好好想想，不用急著給他回答。然后我就認真想了想，我沒有做錯什么，我為什么要休學？”

段婷婷、王毓文同時點頭：“對對，憑什么要你休學，你根本也是受害者。”

“對啊，所以我就立馬去主任辦公室，告訴他，我不愿意休學，我要繼續讀。主任就生氣了，還說本來給我的國家勵志獎學金就是看中我，現在不僅國家勵志獎學金沒有，就連我的一等獎學金也被取消了。”

段婷婷不說話，王毓文也沉默。

良久段婷婷低低的說：“不是發生你身上，我親眼看到，我還真不相信學校也這么黑……”

王毓文看了眼段婷婷：“哪里都這樣，為了所謂的顧全大局，就要犧牲小我。”

“千千，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看那個電影嗎？整個小鎮都染上了病毒，米國政府為了不引起恐慌，就想把整個小鎮的人炸死，用這樣極端的手段阻止病毒蔓延，太可恨了。”

王毓文看向段婷婷：“我覺得那不一樣，那是國家大義上，能理解。”

劉千舟皺眉：“別說了。”

劉奶奶端著自己炸好的雞柳，“婷婷你們來了，快吃，這是我剛炸好的。”

準備晚上推去外面賣的。

劉奶奶炸的雞柳，在上面撒上胡椒粉、花椒粉，味道可不比賣的差。

所以劉奶奶就是天生的廚師，自個兒沒嘗過，但孫女兒一描述，她給做出來的八九不離十。

劉奶奶就是知道自己這手藝，所以當初才有那個底氣離開本江。

段婷婷不客氣，一邊道謝一邊拿著雞柳就吃。

“謝謝劉奶奶，您做的東西都可比外頭餐廳里的好吃多了，還干凈健康。”

段婷婷會說話，這是劉奶奶喜歡段婷婷的原因。

劉奶奶就經常說劉千舟，讓她跟著段婷婷多學學，會說話的人往往比不會說話的路寬，試問誰會為難一個對你笑的人？

劉奶奶把東西送進來后，又出去忙活了，順手帶上了玻璃門。

玻璃門帶上，主要是為了把油煙隔在外面。

不然屋子太小，門一開，整個屋子都被油煙侵占。

劉奶奶一走，段婷婷再問：“千千，那現在怎么辦？”

主任這么明著報復，她們只是個學生，還能怎么樣？

“不知道。”劉千舟這回是真沒了主意。

不是宋城慫恿那幾句，她也沒那個膽子跑去主任辦公室說那幾句話。

以她那性格，拖著也能拖到下學期。

拖過這學期這不就好了？

她怎么就真聽了宋城的話，跑去質問主任呢？

人家是領導啊，現在是明擺著欺負她了，她還敢怎么樣嗎？

劉千舟又拿著菜刀，死命的剁肉餡兒。

菜刀帶飛的肉末子濺在段婷婷、王毓文身上，段婷婷下立馬將肉末彈開。

“千千……”

王毓文推推段婷婷：“千舟，我們先走了。”

劉千舟“嗯”了聲，便一直悶著不再說話。

王毓文推著段婷婷下樓，段婷婷回頭埋怨王毓文。

“你什么意思？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王毓文嘆氣：“人家已經很煩了，哪有心思搭理你？”

段婷婷撇嘴：“我是關心她才特地過來問她，要是別人，我至于嗎？”

“換個時間問吧，事發當下，誰也沒那個心思搭理別人。”

劉千舟拿著菜刀把肉醬當系主任一頓亂剁，背上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后，嘭一聲，刀子剁在砧板上，雙手叉腰。

深吸氣，臉上一層細汗，眼睛雪亮。

心里頭這片刻什么想法都有，但回過神來，更多的對宋城的埋怨。

她就是小人物，就是膽小怕事的人，這輩子注定就這樣了，為什么咬攛掇她去鬧事，去反抗？

是逞英雄了，完了呢？

結果也足夠她喝一壺了，“都怪宋城！”

劉千舟將后臺自己的成績排名，以及獎學金名單和公告處分等信息，全部截圖發到宋城微信，什么話都沒說，然后關機。

深呼吸，將剁好的肉餡兒裝進一個大碗里，緊跟著心平氣和的再開始揉面粉。

宋城大概是兩小時后過來的，宋城過來時，劉千舟之前剁的肉餡兒現在已經包進了包子皮里。

跟以前，宋城一人進屋。

因為屋內太窄，左翼、元瑾都進來會令這屋子顯得更加狹窄。

劉千舟看著宋城，什么都沒說，繼續忙活著包包子，手上動作可勁兒麻溜了，

宋城在她身邊坐了會兒，他還是第一次見人手工包包子，比較新奇。

“還想念書嗎？”宋城問她。

劉千舟忽然抬眼，眼里滿滿都是憤怒。

她這個年紀，不念書還能做什么？

宋城道：“云大這邊，你有什么想法嗎？”

劉千舟狠狠咬牙：“如果不是你冠冕堂皇的激將法，說那么多慫恿我去反抗，我會被這樣欺負嗎？他們現在只是扣掉我的獎學金而已，隨隨便便一個說話就將本該是我的東西拿走了。你以為他們不會找到理由將我開除嗎？”

宋城道：“沒有那么嚴重……”

“又是沒有那嚴重，又是這話！就因為你這么說，我才真勸自己說是我自己想多了，可能真沒那么嚴重！可事實上呢？根本就比我想的更嚴重，小題大做的不是我，是學校，是系里！你那么厲害，你干嘛勸我呢？你去勸學校，你去勸系里啊，你跟我說這么多道理有什么用？只要有點道理的，都能說服我。”

劉千舟氣不打一處來，因為怒氣，睫毛跟著輕輕顫抖。

宋城擰眉，劉千舟說：“如果不是你在那說那幾句風涼話，我又怎么會真去主任辦公室反抗？”

“就算你不說出你的想法，你認為學校沒有措施？”宋城反問。

劉千舟怒聲道：“可是！主任是讓我好好回去想想，我可能就會因為害怕，我會拖完這個學期，只要拖過這學期，就沒事了……”

宋城了然：“縮頭烏龜比較符合你的作風。”

“宋城！”劉千舟火冒三丈。

宋城淡淡出聲：“我在，小點聲。”

劉千舟忽然上前，雙手揪住宋城的衣服，怒瞪他：“我現在是被學校取消了獎學金資格，現在整個系里都知道我闖進領導辦公室鬧事。這種品行敗壞的理由可大可小，系里能用這個理由取消我的獎學金資格，學校為什么不可能用這個理由將我開除？”

“開除就開除，是云大沒眼光，這么優秀的人才往外推，是他們的損失。”宋城淡淡道。

劉千舟松手的同時，用力推了宋城吧。

“去你的吧！你老人家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覺得不是你的事，所以說話很輕松是不是？”

宋城木落在肩頭兩側的面粉手印，隨后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

劉千舟聳肩，“對比起你害我的結果，我只是送你兩手印，大巫見小巫吧？”

宋城淡淡掃了她眼，忽略肩上的手印，坐直了身，認真問她。

“我送你出國，去最好的設計學院深造，學最先進的技術和最開放的理念，好嗎？”

他忽然出聲的，將劉千舟弄得整個人都蒙了。

宋城道：“英國皇家學院的同一個專業，如何？”

劉千舟站在他面前，木頭人一個。

英國皇家學院出來的人，不論學的什么，只要順利拿到畢業證書，她就跟別人不一樣，絕對高人一等的海歸。

宋城看她的眼神很認真，臉上嚴肅的表情告訴她，他是講真的。

劉千舟還沒反應過來，傻啦吧唧的看著宋城。

宋城道：“出去學幾年回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功成名就之后，風風光光回云大，給所有今天欺壓你的人漂亮一擊，好嗎？”

劉千舟皺眉，出口卻是：“我很想，我做夢都想有這個機會，可是，我奶奶怎么辦？”

奶奶年紀大了，出去幾年，她不放心。

“而且，我欠你的，已經還不清了。”劉千舟埋頭，聲音不大。

宋城道：“我不要你現在的回報，你現在的感謝不值錢，我要你成功以后的。成功定義很多種，我是指在你有一定社會地位，有一定名號加持，身價不同時，那時候的感謝。”

劉千舟咬著唇，她知道，她很清楚。

可……

“我奶奶怎么辦？”劉千舟低聲反問。

宋城不回答她這個私人問題，他還沒有“奶爸”到這個程度。

“我每年資助你足夠的學習費用，甚至可以給你提供住宿。但是，你必須要好好上課，并且我自會給你提供一部分生活費，另一部分，需要靠你自己。”

劉千舟皺眉，宋城看著她，“想好了，告訴我。”

宋城起身，高大背影走向門口。

逆光中，他如英雄一般，立在門框處，幾乎擋完了門外射進來的光亮。

她抬眼望著，良久，宋城回頭。

“你考慮的時間不多，明天給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