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舟,就算你跟宋老板也離婚了,你照樣體會不到我此刻的焦慮是什么。因為你從來沒為錢發過愁。”金陳鄲道。
劉千舟搖頭,“不,風水輪流轉,沒有人會一輩子倒霉,沒有人會一輩子幸運。我是宿舍四人中罪貧窮的一個,可我現在過得很好。從來沒有為錢發過愁?”
劉千舟笑了,“想必你也從來沒有為了下一頓要拿什么來填肚子而發過愁吧?你娘家條件確實一般,可至少,小時候沒讓你餓肚子。我呢?小時候餓肚子餓過來也就算了,可偏生在剛剛懂事開始有一點自己的意識形態的十來歲,家沒了,爸爸走了,親媽說不要就不要我了,我和年邁的奶奶,老的老,小的小,那種瞬間陷入絕境的無助和無力感,你懂嗎?你不懂,可我和我奶,不知道多少次用喝水來填肚子。大一進校,為什么大家都在享受新生活,適應新的大學生活交新朋友,而我,卻連想都不敢想,只能埋頭苦干,還不能玻璃心被身為同學的你們知道后取笑我。”
劉千舟說著感慨,眼圈泛紅。
是想起當年那段能跟奶奶生活在一起的艱苦歲月,真的……不堪回首。
“我拼命賺錢,努力賺錢,不給家里增加負擔,希望能有朝一日早點給奶奶想要的生活。可是……”
她晚了一步,奶奶走了,走得那么突然。
劉千舟雙手撐著臉,好大會兒都沒有說話。
情緒沉淀后,抬眼看著金陳鄲,勉強笑了下。
“我不是故意來賣慘,我以前的生活就是這么糟糕,放在你們任何人身上,都不會愿意接受。可我還是熬過來了,人生沒有什么挺不過去的。人生這么長,總有一個時段,我們是處在人生低谷,對嗎?我們只是暫時的,又不是一直都深陷其中,所以,有什么關系?陳鄲,你可以的,我們都相信你。連王家鐸你都綁回家了,還有什么是你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
金陳鄲忽然看向劉千舟:“你以為我嫁給王家鐸很厲害嗎?千舟,王家鐸可不是你家宋城,王家鐸那個男人他……”
金陳鄲看著劉千舟,載滿情緒和話語的眼神卻直直看著劉千舟,后面的話生生哽咽在喉。
劉千舟見狀,小聲問:“所以,是跟你現在的丈夫有關,他傷害你了嗎?”
金陳鄲搖頭:“不算傷害吧,各取所需的婚姻而已。”
劉千舟皺眉,“那你今天是怎么了?”
金陳鄲深吸了口氣,“沒怎么,對了,你過來的時候沒打電話給段婷婷吧?我不想一丁點事情,弄得人盡皆知,呵,不知道事后該怎么看人笑話。”
劉千舟輕輕拍了下金陳鄲手背:“你呀,總是想那么多,不會的。”
金陳鄲道:“我們是各取所需的婚姻,一開始所有利益都挑明了,可我為了錢,還是跳了進來。這又怎么樣啊?我自找的,就不怪那個混蛋不把我當人看!”
金陳鄲說得咬牙切齒,不知道是痛恨王家鐸,還是痛恨自己,亦或是痛恨這……無能為力的命運。
“陳鄲……”
劉千舟看著她這樣,心有不忍。但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所以無從勸起。
金陳鄲臉色很難看,劉千舟從進屋到現在,自然聞到了屋里濃濃的酒味。
顯然金陳鄲這是宿醉后的一幕,愿意在宿醉后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給她看,金陳鄲是很信任她吧。
金陳鄲撥了一下頭發,“活了二十多歲才明白,只有踏實努力靠自己才靠得住。想要靠別人,呵呵,誰靠得住啊?我自己的一輩子已經定型了,只求我的女兒以后不要走我的老路。世上沒有捷徑,就算有,也不會屬于我們,踏踏實實學一技之長,靠自己生存才是王道。”
劉千舟輕聲道:“你現在明白,也不晚啊。我們才二十幾歲,還這么年輕,怕什么?多的是三、五十歲才踏出家門出門創業的。我們對于那些年紀大一點的人,我們勝在年輕健康啊。還有,就算這幾年沒做事,難道吃的米飯都是白吃的嗎?”
金陳鄲看著劉千舟:“現在開始?你讓我現在開始自力更生?”
“你剛剛明白過來的道理,不就是作為人的個體來說,要獨立且要掌握能夠讓自己生存下去的能力,不是嗎?”劉千舟反問。
金陳鄲頹廢的靠在沙發腿上,已經沒再管坐姿雅不雅的事情。
“有何不可?”劉千舟皺眉再問:“難道你還沒開始就要放棄了?你覺得自己做不到,索性連嘗試都不去,是嗎?”
“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從小就沒有吃苦耐勞的精神,你讓我已經定性的性子改變,你說我怎么可能做出改變?千舟,今天我叫你過來,是有一些話要說,首先要跟你道歉,曾經年少無知,為了自己所謂的利益傷害了你很多。我要跟你坦白當年的事,你出國前,牽扯進校園貸的案子,跟我有關。但事情不是我設計的。還有,當初宋城很快把你救出來,他只要往下再查,就會查到我頭上。可事實上,他沒有再查,剛好表面活動的常明團伙以及另一撥人成世新等被抓了。常明雖然是混混,但很講義氣,我幫過他們,被警察抓走之后,被抓的幾人全力承擔。其實還有不少漏網之魚,但在警方宣稱的消息是一網打盡。”
金陳鄲看著劉千舟,這么多年朋友了,身邊形形*的人金陳鄲見過太多。
最后合得來的,還是學生時期的幾個室友。
當年感覺非常糟糕的事情,劉千舟并不想回想,皺眉看著金陳鄲,搖頭。
“我早猜到跟你有關,因為IP地址。但是,我到底當時也怕了,恰好宋城有意幫我,我就接受了他的幫助,聽他的安排走了。”
“你是幸運的,”金陳鄲笑著感慨,“誰有你那么幸運啊?那個年紀就認識了世紀豪庭的大總裁,感覺就像偶像劇一般。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當年,你知道為什么宋城明明可以揪出我來,卻到最后罷手了嗎?”金陳鄲問。
“你說,”劉千舟攤手:“總不至于你跟宋城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關系。”
這個,她不相信。
金陳鄲忍不住笑起來,苦笑聲聲之后,她輕輕搖頭。
“怎么會?當初要搞你的,是經年他媽,我的前婆婆啊。她去拜會了宋二太太,宋二太太搞不定這事,最后求到了大太太那。大太太應該不關注具體的事情,只是被宋二太太求著沒辦法,就打了幾個電話。興許正是大太太無心插手,令宋城以為是大太太這事兒后面撐腰,所以,當初揭開了一大半的真相才止步,后面的就塵封了起來。”金陳鄲低聲道。
劉千舟微微張口,最后又提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呢。”
劉千舟笑笑,都過去這么久了,難道她還要扯這些成年往事去找宋城撒潑嗎?
“看來你對當年的事情,是真的釋懷了。早知道你已經這么輕松的提及過去,我就不要隱瞞這么久,一個人守著這些事情,心好累。”金陳鄲淚光閃閃道。
劉千舟也后靠著沙發腿,看著她悔恨交加的淚水,沉默了良久。
她道:“我剛說了,人生就是這樣,沒有人會一直在低谷,我走過來了,收獲的東西還更多。塞翁失馬啊,人生就這么奇妙,現在的低谷,興許就是下一個轉機的過度。所以,你也別太擔心。如果現在的生活很糟糕,令你非常不開心,總會有轉機的,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金陳鄲看著劉千舟:“我真的很羨慕你,但我一點都不恨你,也不嫉妒你。你能幸福快樂,以后我們家朵朵,也多了條出路。”
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朵朵長大的那一天。
“有你這個能干聰慧的媽媽在身邊,我這可不敢胡亂邀功。”劉千舟出聲。
金陳鄲忽然臉色嚴肅道:“千舟,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剛才說要跟我坦白幾件事,除了校園信貸的事兒之外,還有呢?不打算說了?”劉千舟笑問。
金陳鄲聳肩:“你現在段位已經超凡脫俗了,所以那些事兒,只是我自己擱在心里難受而已,你早就不介意不在乎。所以,何必在提一次讓你心里不痛快?”
劉千舟聞言點頭:“說得也對,那你說,有什么事情要我答應你?”
“以后朵朵長大了,希望你能在她人生轉折點上,幫她一把。比如的升學考試填志愿的時候,大學畢業找工作的時候,談戀愛了要確定戀愛關系的時候……”
金陳鄲說到這,已經滿臉的眼淚。
劉千舟又給她扯了幾張紙巾,遞給她。
“行了,別哭了,說得好像你要趕著去死一樣,至于嗎?”
金陳鄲認真道:“千舟,你是我最信任朋友,雖然我知道,我不一定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根本不愿意相信我的誠意。但請你無比幫我……幫我的女兒。以后,全交給她外婆,我非常不放心,我害怕她再走上我的老路。”
劉千舟皺眉,隨后點頭:“好,那你告訴我,你拜托我的時候,你在做什么,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