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秋桐看水瑤打量的眼神苦笑了一聲“能有個地方棲身已經不錯了，這還是你二伯賣了腳脖子上帶的金鏈子才給弄起來的，要不然我們估計都得趴草窠里睡了，慢慢置辦吧——”

水瑤倒是沒想到曹云杰竟然腳脖子上還帶著東西呢，柴秋桐解釋道“這個是你二伯過生日的時候燕琳買給他的，沒地方帶所以就帶腳脖子上了，真是沒想到關鍵的時候起了作用了——”

水瑤把東西拿了出來，“二伯母，這回你該接著了吧，反正家也分了，你自己的東西你還是先收好吧——”

這次柴秋桐沒推辭，拉著水瑤的手眼淚含眼圈，“丫頭，謝謝我就不說了，咱們慢慢趕，你們做車來了沒，我得去買些東西，家里什么都沒有，唯一的一口鍋還在你大伯那邊呢，我也不好意思說，幸虧你來了，要不然我們估計都得餓肚子了——”

水瑤沒看到家里這幾個孩子，柴秋桐嘆口氣“家里都沒吃的，他們都去撿柴火挖野菜了，不然的話，也沒東西可吃，就這么點糧食，堅持不來幾頓，我估摸你也快來了，沒想到這么快——”

既然柴秋桐要出去才買東西，水瑤當然同意，不過她轉身去看了其他幾個人，老爺子依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估計是受了打擊了。

龔玉芬見到水瑤來了，開心的差點都要跳起來了，這個侄女來的時候正好，“水瑤，你是不是還要回益州啊，麻煩你給我娘那邊送個信，就說我們到這里了——”

對龔玉芬這個請求水瑤欣然同意了，讓龔家的人知道這個消息，恐怕是讓娘家人能多幫幫她。

看到曹云鵬那落魄的樣子，水瑤只能能報以苦笑“爹，怎么樣，在這里還適應？”

還沒等曹云鵬說話呢，一旁的沈姨娘一臉悲苦的樣子“大小姐，老爺好幾天都沒吃一頓飽飯了，身上的衣服臟了都沒法換洗，我們連床被子都沒有——”

曹云鵬不耐的瞪了沈姨娘一眼“你跟孩子說這些干嘛，好容易大老遠的跑過來看咱們，你以為容易啊，水瑤在外面還得養活她娘和弟弟妹妹呢——”

沈姨娘縮縮脖子，沒敢再吱聲，水瑤笑了，“我虧著誰了我也不能虧到我爹啊，其實我覺得留在這里也不錯，憑自己的勞動吃飯，以前我也是這么過來的，要不然你們以為呢，我靠什么給云崢治傷，爹，你啊踏實留在這里過日子吧，也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再體驗一把苦日子對你來說不算是壞事——”

曹云鵬也不知道閨女這是勸他還是損他，不過都無所謂了，已經都這樣了，他還能怎么辦。

不過水瑤下面的話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米面油什么的，我都給你們帶來了，不過我沒想到你們這里沒鍋灶，回頭我去買，沈姨娘，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們一起，當然你們得先跟村長說一聲，聽說你們出去還得人家同意呢。”

沈姨娘擺擺手“我就不去了，我也沒銀子去了也沒多大用處，你看著買吧——”

水瑤讓徐倩跟柴秋桐他們去，龔玉芬也想出去才買東西，至于銀子，水瑤可不知道他們都是從哪里來的，或許是藏私沒搜出來，正好這回可以派上用場了，其他的幾房也是，聽說水瑤來了，一個個都要跟著出去買東西，人多，水瑤也就不跟著去了，轉身卻再次走進了老爺子的屋子。

看著躺在茅草上的曹振邦，水瑤無奈的搖搖頭“爺爺，你甘心嗎，這一輩子的心血就這么毀了？”

老爺子頭埋在肘彎里，喃喃自語道“曹家敗了，敗得一塌糊涂，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樣，我這把年紀還有他們這些人目前這身份，拿什么東山再起？”

水瑤蹲在地上，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蒼老的祖父，滿頭白已經說明眼前這個人已經不年輕了，可是她不能任由這老爺子這么頹廢下去，他要是倒了，很多事情就更沒指望了。

“爺爺，你怎么就知道起不來了，別忘了，你還有兩個兒子在外面呢，還有我祖母，你的妻，到現在還沒找到尸呢，你以為她真的就那么死了？”

老爺子聽到這話，突然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情緒激動的看向水瑤“丫頭，你的意思是你祖母沒死？”

水瑤很無賴的笑笑“爺爺，我可沒那么說，這事還兩說呢，反正我這個人啊不見到尸體我就不會相信這人死了，我祖母是誰啊，跟你一起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曹家有她在的時候，至少沒人敢鬧騰分家，頂多也就是爭著掌家。

現在怎么樣，你也看出來了吧，我祖母那也不是簡單的人，你說她會就這么平白無故的死了？反正我懷疑啊，說不準我祖母就在這周圍看著你們呢，或許哪一天就會站在你面前。”

水瑤這模棱兩可的話讓老爺子苦笑了兩聲“你這孩子拿你爺爺尋開心，先不說你祖母了，就說你倆個叔叔，你四叔我就沒教導過他，能在外面活命已經很好了，我就沒敢指望他能怎么樣。

你五叔啊，這孩子有勇有謀，可是目前這樣他敢現身嗎，就更別說重振曹家了——”

水瑤嫌蹲在地上有些累，拿過一把稻草坐在了上面，不過嘴也沒閑著“爺爺，你說我五叔你了解嗎，反正我都沒見過他幾次——”

提起這個兒子，曹正邦有些恍惚，孩子的臉他都有些記不住了，以前他從來不會思考這個問題，自己的兒子還用什么了解啊，只要孩子優秀爭氣就行，可是這個孫女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他有些搞不清楚水瑤目的何在，這個丫頭可不像都是沒事跟他撩閑的那種人，在曹家他們都沒這么聊過，怎么到這里這孩子反倒有興趣了？

眼神反復的打量著水瑤，要說起來，家里的女孩子以前他覺得水瑤比不上她們，怎么說呢，水瑤雖然也是他孫女，但是這規矩和處事在老爺子眼里都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可是現在看來這孩子好像也沒那么差，你看看隨地坐下人家都沒覺得怎么樣，想想讓兒媳婦攆出去干活的那幾個孩子，如果她們能像水瑤這樣或許也是件好事，至少在這里不用那么難，那么苦，因為生活的落差他都能感覺不適應就更別說這些孩子了。

可是眼前這個，不管是進了曹家，還是就這么席地坐在他眼前的水瑤，好像他真的就沒了解過，富貴的生活能過，窮苦的日子就更不是個事，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孩子，無論逆境和順境都能淡然處之的孩子，真的讓他琢磨不透。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