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股暖流徐徐的涌進蓮子的身體中,她的花苞凋落在水面上,萎靡成了一團。她伸展著四肢,沒錯,是四肢!
她化成了一個美麗的少女,她無法抑制自己的開懷,再看水中,錦鯉露出半個腦袋,又變成了魚,他高興的道:“小蓮子,其實化成人形并沒什么好的,現在換成你變成人。”
這魚分明是原來的魚,聲音卻蒼老的如同風中的燭火一般,似乎一不小心就要熄滅了。
正在蓮子詫異的時候,南極天君光著腳跑來,看著蓮塘中的錦鯉,再看看蓮子,蹙著眉道:“孽障!”
蓮子還沒來得及對他說一句話,就被這兩個字震驚了。她常聽錦鯉說起凡人界的事情,“孽障”是很討人厭的意思,她明白的。
南極天君看著蓮子道:“你是真的不知道錦鯉對你的心意?他陪了你兩百年了,你執著些什么!”
“可是!”蓮子雙手遮擋著前胸,道:“可是我不喜歡他!是他愿意陪著我,是他愿意把靈力給我,我沒要!”
瞧瞧,她竟然如此無辜。
這種女孩的神奇之處在于,她從未真的傷害你,只是讓你持續性的感到不悅。若是真的讓你說,你卻又說不出究竟是為了什么不高興。
于是乎,這樣的不悅又增加了一倍。
當你很不高興的時候,偏偏她那么委屈,于是你在懷疑,是否是自己哪里不對呢?至此,你的不悅上升到新的臺階。
此時此刻攸寧就這心情,面無表情的看著蓮子,反倒對那個裝模作樣的錦鯉產生許多同情。
南極天君將手指點在蓮子額頭,抽取出了一縷精魄,那閃爍著紅光的精魄緩緩地流輸到錦鯉身上,錦鯉終于恢復了一些活力,懶懶的擺著尾道:“小蓮子,你不愿見我,以后,我不讓你看見就是了。”說完這句話,錦鯉轉身鉆進了冰冷水中。
南極天君無奈的搖搖頭道:“我抽了你一縷精魄還給錦鯉,如此它才不至于老死。以后你每日可化成人形一個時辰,若想留住肉身,自己好生修煉吧。”
蓮子孤身站在水邊,外面的世界,竟然比水中更冷。錦鯉的笛子就在水邊,她鬼使神差的撿了起來,充滿悲憤的看著南極天君的背影。
為何要怪她呢!
她吹著笛子,想要讓他聽見,聽見自己的委屈,自己的無辜。想象著有一日南極天君能夠原諒她,她,不是冤孽啊!
她手中握著笛子,微微搖搖頭道:“自那日起,他們都不見我了。我每日可化成人形一個時辰,算算時辰,今日大概也就到這里了,我該回去了。”
聽到這里,攸寧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活脫脫是一朵白蓮花啊,她無比圣潔,接受著別人的好,又嬌嬌弱弱的模樣,她恨不能一個大耳刮子抽在她臉上。
事實上,她的確這么做了。
“啪”的一聲,蓮子不可置信的捧著自己的臉,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她:“仙姑何故打我?”
攸寧輕哼一聲,瞇著眼睛道:“口口聲聲說自己對南極天君有執念,為何不敢正大光明的表達愛意,哀哀切切的吹得什么笛子!你很可憐嗎?不愿接受錦鯉,你為何不將這一身修為散去?”
攸寧咄咄逼人,輕哼一聲,轉眸看向水中喊道:“躲躲藏藏的像個什么樣子!有這樣好的機緣,化形為人,卻生得一顆琉璃心,被一個小小蓮妖激得將修為給了她?自以為做了大好事,自己是大好人,你在她心中不過是個備用的儲物袋。南極天君不理她,她才裝作可憐來找你,你瞎了嗎!看不見嗎!”
過程再美好,也不過是披著蓮花外表的一個自私至極的妖。
蓮子的眼淚撲朔著往下落,奮力的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怕辜負他一片好意!我沒有!”
錦鯉猛然自水中露頭,泛起點點漣漪:“小蓮子,你別哭。”她的聲音蒼老,語句好像是從破爛風箱里發出來的。
“你終于肯見我了,終于不躲了嗎?”蓮子哭的厲害,說話上氣不接下氣,句句都是嬌蠻。
錦鯉怒目看向攸寧道:“我的事不用你多管。”
攸寧輕哼一聲道:“我就是管了,你能拿我怎么樣?想要護著別人,你總得有這個力量才行。”她略微頓了頓,用調侃的語調道:“蓬萊山護法錦鯉?”
她擼起袖子,露出瑩白生輝的手臂,眼睛看著錦鯉,高高揚起手臂“啪”又一下,狠狠地抽在蓮子臉上:“我又打她了,你又能怎么樣?”
錦鯉在悄無聲息中,流下了眼淚,他憤恨的道:“魔女!妖女!你再敢打蓮子,我決不饒你!”
攸寧作勢再一次舉起手來,盛氣凌人的道:“你做著所謂的付出,到頭來保護不了自己,更保護不了她,你的付出,真的有用嗎?”
她轉眸看向蓮子,目光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嗤笑著道:“我打你疼嗎?”
蓮子委屈的捂著臉,眼淚自眼眶滾落下來,滿含著羞惱、難過、委屈夾雜在一起。
攸寧笑著道:“蓮子,你可以不愛錦鯉,他愿意給你修為,也是他活該,但你不該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委屈姿態來,無論做人還是做妖,坦蕩一點!”
錦鯉胸口不住的起伏著,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你不許打她!不許你打她!”這聲音竟像是垂死掙扎一般,隨著聲音漸漸的變小,錦鯉的身子緩緩地沉入了水中。
“他,他怎么了!”蓮子張著無辜的眼眸,雙手扶在欄桿上,不可置信的看著水面。
“錦鯉!”
“錦鯉!”
“錦鯉!”
蓮子轉眸看向攸寧:“他去哪了?”
攸寧能感覺到,錦鯉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微微搖搖頭,笑著道:“他耗盡了修為,本就活不長了,你不明白?”
蓮子雙手抓著攸寧的衣袖道:“你能救他對嗎!求求你,救救他!”
“救他做什么?讓他聽你給南極天君吹笛子?”
“不,不,只要能救他,我。”她看著手中笛子,目光看向長廊的盡頭,猛然將笛子摔在地上:“我不再吹笛子了。”
她說,不再吹笛子了。
不再癡心妄想南極天君,不再自怨自艾...
“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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