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攸寧再醒來的時候,身上的束縛早已經解開,錦被安然蓋在她身上,她轉眸看向一邊,竟發現陸離并不在房間中。
坐起身來,一片薄薄的木箋無聲的躺在榻幾上。
傍晚歸來。梵離。
攸寧將木箋收入囊中,念了個清潔咒,神采奕奕的走出了房間。
以瀧將帶著喜字的燈籠掛在客棧門外,蘇蘇將另一只燈遞給她道:“這個,掛在上面一層。”
“好。”以瀧接過燈來,將喜字擺在外頭,然后將燈籠掛在了方才那盞燈籠上方。
掛好了燈,以瀧跳下橫梁,蘇蘇將喜綢的一端遞給以瀧,飛身一躍,只見大紅的喜綢如云霞般在半空揚起,眾人不自覺的看向它,臉上亦是浮現微笑。
傍晚之時,最后確定好了喜宴的菜色與賓客名單,一眾伙計于客棧門外等待迎接一對新人的到來。
攸寧看看天色心想著陸離究竟去了哪里,都已經到了傍晚也不見他人影,臉上不自覺的有些慍怒,中的衣袖搓揉的不像樣子。
落日余暉幾乎是在一瞬間暗下來,天邊只剩下一絲紅光,陸離自天邊緩緩而歸。
攸寧抬眸看向他,蹙眉道:“客人就快來了,你可真是將客棧都扔給我了不成?”
陸離蹙眉一瞬,臉色略有些黯淡,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化為溫柔平和的笑容,他抬摸摸她的頭發,柔聲道:“近來是我不上心,累壞你了,晚上...我給你松松筋骨。”
分明是一句好話,可是聽在攸寧耳中卻變成了意有所指一般,她面色陡然一紅,瞠目結舌的道:“你,你...”
“我怎么了?”
攸寧一咬唇,轉過身跑進前廳去。
陸離無辜的轉眸看向她,忽然感到身邊投來數道不懷好意的眸光,他脊背一僵,強忍著不回頭去看他們,負走進門去。
外面隱約傳來喜樂聲,敲鑼打鼓好不熱鬧,眾人不再黠促陸離紛紛抬眼看去,就在這一瞬間,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皎潔的月色照亮了天地。自路盡頭行來一眾身穿紅衣黑帽的隊伍,隊伍前面數十鬼差,身后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男子騎在棗紅駿馬之上。
八人抬的喜轎中,新娘含羞帶怯,喜帕下的雙眸帶著隱約的興奮,兩只玉攥著蘋果,心卻已經隱隱的出了一層薄汗。
以瀧遙遙的看著喜隊走進,面色一點一點的凝滯,衣袖中的雙漸漸的握緊,眾人往前走了幾步去迎接喜隊,蘇蘇躍躍欲試的拉著以瀧:“走吧走吧,新郎新娘都到了,咱去看看踢轎門,邁火盆。”
以瀧被她拉著來到了最前面,新郎雙勒進馬韁,一收腿一旋身利落的下了馬,他微笑著來到了喜轎前面,溫柔的將轎門打開。
新娘沒有聽到意料中的踢門聲,心里正在詫異之時,只覺得一股清新的香氣撲面而來,緊接著身子一失重,已經被人抱在了懷里。
她垂眸一看,抱著自己的人身上一襲紅衣,心里便已經知曉了是誰,面容嬌羞一紅,順從的靠在了他肩頭。
他低聲在她耳邊道:“嬌嬌,你我自今日起便是夫妻,夫妻自當同進退,你要跨火盆,我便抱著你一同夸。”
“妾身多謝夫君愛佑。”
新郎展唇一笑,轉身跨過火盆去,下意識的一抬眸。
以瀧本想嚎啕大哭一場,心下又覺得實在令人笑話,正左右為難時,那雙如遠山般的眸子撞進了她的眼中。
她微微揚起雙唇,略點了點頭。
新郎,或許該叫他李慕寒吧。他怔怔的看著她,詫異了一瞬,半張著唇眉心擰著一絲不明的意味。
一旁的媒人上前,將花團兩端分別遞給二位新人,李慕寒輕輕的將新娘放到了地上。
蘇蘇用肘拐了拐以瀧:“一、二、三!”
三聲數完,兩人一拉吊繩,霎時間,無數花瓣從天而降,姹紫嫣紅隨風而飄,眾人沐浴在花雨之中紛紛不住的拍叫好,或是上前恭賀。
李慕寒木然的看著以瀧,牽著新娘走入了前廳。龍鳳燭燃起裊裊青煙,蠟油滴下匯成如淚的形狀凝結在蠟身上。
蘇蘇拉著以瀧到賓客席上坐了下來,嬉笑著道:“幸虧你在,否則真是辦不到如此完美。”
以瀧微微一笑:“是嗎?”
“一拜天地!”
“二拜酆都!”
“夫妻對拜!”
只聽一聲“禮成”,新娘被攙扶著到二樓客房去。
以瀧拿起了酒壺來,默默的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抬拿起了酒杯放在唇邊一飲而下。過了不一會兒,新郎新娘換上了常服,二人相互扶持著來到前廳敬酒。
“夫君。”新娘抬眸看向他,問道:“你認識那姑娘么?”
李慕寒微微一怔,轉眸看向她,微笑著回道:“曾有一面之緣。”
“既是相識的,咱們便先去給她敬杯酒吧。”
李慕寒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她面前的,新娘微笑著舉杯道:“姑娘,多謝你來參加我們二人婚禮。”
以瀧抬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緩緩站起身來舉起酒杯:“恭喜。”
正當李慕寒仰頭喝酒之時,以瀧一抬,將那杯酒倒在了地上,新娘微微蹙眉轉眸看向李慕寒。
以瀧將酒杯輕放在榻幾上然后抬眸看向新娘,微笑著道:“李夫人,此事與你無關還望見諒。我生前曾與李公子有過一個無足輕重的約定,所以,有幾句話想要問問他,可否請你通融我半刻時光?”
新娘抬眸看看李慕寒,轉而溫婉一笑,微微福身行個禮,緩緩的道:“來時路途遙遠,妾身的確累了,這便先下去歇息片刻。”她轉眸看向李慕寒接著道:“夫君,完事之后來尋我。”
“好。”李慕寒微微點頭。
以瀧輕呼了一口氣,轉而跪坐在軟榻上,略一伸是請他坐下,另一邊則抬又斟了一杯酒。
李慕寒坐下身來,抬眸看向她,緩緩的道:“與你相約的第二日,我便生了急病。”
以瀧抬制止,微笑著道:“方才那一杯酒,是祭我的一廂情愿,酒既然沒了,便當作這三年皆隨風而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