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蘇鈞的吩咐,陸釧仍舊不放心的補充了一句:“不過是些沒用的家伙什,哪怕折舊也一定要將它變賣出去。”
蘇鈞聽罷,心中詫異,難道他看見了剛才的小動作不成,于是將手放在陸釧眼前左右晃了一下,見到陸釧沒反應,道,“你這人真是好生奇怪,你幾時見我不打算賣你的嫁妝了。”
陸釧一臉淡然,“我不過是多吩咐一句罷了。變賣嫁妝的事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我就怕你從中作梗不肯拿去變賣呢。”
這時刑玉忍不住插話了,“夫人既然打定主意要賣,我定會打點好。只是這事將來少不得要被人發現,到時候老爺或者王妃問起來,上房那里該作何解釋呢?”
陸釧仔細琢磨了一下,邢玉說的確是有些道理,不過只沉思了片刻,堅定的道:“你只管做你的。我既然決定賣了也就不怕他來問!”
邢玉見她一臉決絕,就拱拱手出去了,他預備著白天先去聯系好上線買家,至于那些家伙什恐怕要等到夜晚,才好出手。雖然難免有偷雞摸狗的嫌疑,但是只要是公子吩咐下來,邢玉就沒個辦不妥當的。
陸釧伯父給準備的嫁妝可以說是一應俱全。不然也不至于浩浩蕩蕩的一連數十里,大到內房家伙要用的千工床,房前桌、紅廚、床前廚、衣架、春凳、馬桶、子孫桶、梳妝臺小到畫桌、圈椅、云紋提梁桶,日用金銀茶具、錦被、布匹綾羅綢緞,頭飾珍珠金釵玉鐲所以說關于送陸釧出嫁這件事,陸鑲辦的是極其體面。
但再體面,這些家伙什左右也不過是一堆‘盤纏’了事。前一世,她放任嫁妝留在蘇家沒去管,結果相縣亂起來后,到讓蘇王妃撿了個便宜,將她的嫁妝悉數拿去變賣了。
雖不是特別值錢的東西,但是貴在數目多,尤其是她一箱子的金銀珠寶翡翠首飾,種類繁盛樣式新穎。怎么不得賣上一萬兩銀子?那可是一萬兩銀子啊!
放著這種便宜事讓給蘇王妃占,天底下還沒有這種道理。
另外,她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還有一樣,這還要從前一世說起,她跟蘇康成親后不久,蘇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因著沛國相縣離著長安不遠,先帝去世后,新帝登基,張太后借此清除異己。第一批開刀的就是這些郡國并行制中‘國’。
這其中就包括沛國。
張太后的第一步動作是在新帝剛登基時,元貞開年,也就是陸釧出嫁前,張太后以先皇遺詔為由不動聲色的將煉銅鑄錢的權利,且一連革了全國大大小小十五個個‘國’的政權。
又過了兩個月,元貞開年三月,連著兵權也收攏了。
按理說這事兒是該有人起兵反抗的,先帝蘇仁帝的五個兄弟,老二梁王蘇曠,老三淮南國蘇程、老四沛國蘇瀛,老五代國蘇勝,老六齊國蘇傲。五個王的勢力加起來,怎么也能湊出十萬兵馬來。
但那也得能湊起來才行,這一點上陸釧不得不說張太后的手段真是高明。
先前,張太后知道這些‘國’,私底下養了一溜士兵,所以她也不直接明收兵權,而是先撤回鑄錢權這一樣兒
另外一道圣旨發下來,幾個王每年等同郡守待遇,享俸祿兩千石!
同一時間百姓們的賦稅米糧都直接上交朝廷。
不過,兩千石夠干什么?
自己吃喝當然不在話下,誰家沒個私庫什么的,但是養軍隊就不一樣了。兩萬人守著兩千石,一個月都撐不住就得改吃土了!
至于百姓們,那當然是更喜歡在朝廷手底下過活兒,賦稅減半,還能領到田地。上哪兒去找這么好的好事去?自然是朝廷叫他們怎么做便怎么做好了。
所以說,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兩萬士兵還沒等張太后開始動手呢,異姓王就因為負擔太大而養不起,紛紛出手讓權了!
張太后眼界極其開闊,又擅長籠絡民心,到了余下的五個王這里,統管貨幣,收兵權同時減賦稅輕徭役,三管齊下,雖不至于頃刻間崩塌,倒也迎合了民意。
等到五位王回過味兒來,局勢大不對時,已經為時晚矣!因為自從張太后統管貨幣那一刻起,這場戰爭張太后就已經贏了一大半
所以說,銀子成了限制這些諸侯王的最大砝碼。
陸釧回憶了一下,前一世大約是元貞開年五月(現在是三月中旬),張太后料到眾人必定不服,怕人聚眾造反,她先是從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三處各自調取了一萬精兵,一路分三個方向開始掃蕩,直接將五個王殷實的家底給搬空了。期間凡是不聽指揮的不論王爺還是公主一律格殺勿論。
大靖朝這么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聽說動用軍隊查抄王侯的府邸。不過倒也收獲頗多,關鍵是還免去了許多暗中隱藏的禍患。張太后也借此機會,連哪一個王爺后院里有幾扇門都給摸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說這一世,陸釧估摸著她和蘇鈞走后,蘇家家底都會被張太后的人馬或毀壞或搬空散發給百姓。總之她的嫁妝是留不下來的,與其留給蘇王妃變賣,倒不如留給自己做盤纏來的實在。
當然更深層的原因她也想看看,沒有了兵馬和勢力,莊園田地府宅也失去了大半,再加上沒有了她的幫助,蘇康——他拿什么去爭皇位!從現在起,但凡是她陸釧能拆臺的地方,一個針孔都不會給他剩下!
其實,在陸釧看來,張太后掌政這事兒說起來也不算壞,跟蘇康相比,至少張太后是真的有治理朝政能力的。但是前一世,蘇康殺死了陸釧,后腳又殺死了威名遠揚的司馬大將軍。人心已失,所以蘇康當政的天下必定不長久。
陸釧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和蘇鈞去了蘇瀛的書房。兩人將想法告訴了蘇瀛,只說是打算回到揚州去治療眼疾,蘇瀛念著先前蘇王妃的胡鬧,只當是蘇鈞傷了心,倒也沒為難他們夫妻二人,只是說需要什么就盡管開口,但凡是有的都會給準備齊全。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