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嬌娘

第239章,寶馬膳車

鵝卵石路上,那道清麗的身影在陸釧的月形拱門前稍微停頓了一瞬,似乎感知到了陸釧的腳步聲,但也僅僅停頓一瞬,便順著一條小路拐了彎,徑直離開了蘇鈞陸釧兩人的視線。

陸釧看了她一眼,這女子在前院中見過,是淮南王的新寵,只是這新寵來她院子外的竹林做什么?

而且看身形倒是挺熟悉的,只是她微微側身的時候,陸釧已經判斷出,這是一張陌生的臉頰。

蘇鈞頭微微的向著林中一側,余光中瞥到了隱匿在林中的白衣男子。很快,那白衣男子向林中隱去。

陸釧孤疑的向竹林中張望了一瞬,難道里面有人?

蘇鈞制止了她,道:“興許是迷了路,我們回去罷。”

陸釧疑惑的點點頭,不斷的在腦海中搜尋那個側臉。

蘇康遠遠的看見兩人走了,松了一口氣,順著林中另一條小徑離去了。

他沒有回到院中,而是去了西市一家酒樓,特意點了一道魚炙,過了不久,那掌柜滿臉歉意的來道,今日店中所有的魚都被送進了宮中,因為宮中要舉辦晚宴。

蘇康聽到這個消息并沒有太遺憾,點點頭,便要了其它菜式,像眾多平凡的酒客一樣,酒飽飯足,醉眼微醺的回到了府中。

蘇鈞問過邢玉,蘇康可在前院。邢玉去瞧了瞧回來道:并不在,蘭芝姑姑說他出去了,邢玉又問后來還有誰出去,蘭芝姑姑低聲道淮南王身邊的新夫人出去了。

蘇鈞便不再說話了,蘇康是一心要做皇帝的人,可蘇康并不是最合適的帝王人選,他疑心太重。

當了皇帝,不把身邊的重臣殺一遍,他就寢食難安,這是蘇鈞臨死前,他說的話。

他說:既然是我兄弟,那就讓我這個皇位當的安心一些吧,就當,是霍將軍為大靖朝的太平做的最后一次貢獻。

蘇鈞想,前世他死后,欣太妃心里究竟是悲是喜?想想,也該是歡喜,畢竟蘇康才是她的親孫子,他是臣,蘇康是君。

真正的蘇鈞還未出世便沒了。

蘇鈞想起,自己臨死,欣太妃一直居在深宮中。

雖然她幫助蘇康登上了帝位,也早早的被蘇康尊奉為“圣母太皇太妃”,但是蘇康是一直嚴密的防備著她和蘇鈞走的太近。

過了不久,邢玉來報,世子爺回來了,似乎喝了不少酒,情緒似乎也不好,他去了王紫陌房中,將傷口還未好全的王紫陌又折騰個半死。

很快,眨眼間就到了冬至。蘇鑫舉辦夜宴的那一天,整個長安城都轟動了。

下午時分,遠遠的看那輪間系了飛鈴的在風中發出悅耳的聲響,整齊的儀仗隊中,前面是表演雜技的雜耍團開路,中間是兩旁宮女手執紗障,這其中舞女樂師歌女一路舞蹈吹湊齊唱,后面便是載了美食的富麗堂皇的馬車。

宮中夜宴還沒開始,沛王府中欣太妃的院落里,宮人將馬車中備好的酒席源源不斷的送到沛王府。

今年冬至,既然欣太妃不在宮中過節,蘇鑫又怕她一人在府中身邊沒有兒子的陪伴,會在外面落下口實,便命令其郡王府中的妃子少爺小姐們一起到沛王府中過節。

這些菜品又特意用了保溫的黑匣子,最下面一層放置了瓷盤,瓷盤里放著燒炭,這樣就不至于從宮里出來后,飯菜就涼了。

每一個匣子,都要被打開,呈現給欣太妃看一眼,然后再合上木蓋,這一道菜便準備了大約二十個同樣分量的匣子,被內侍們一一拎進來。

第一道菜,便是蘇鑫特意命令宮中尚食局制做了“湯中牢丸”,又稱粉角或水餃餌。

只聽尚食局傳膳的管事尖著嗓子喊道:

湯中牢丸一份兒——五生盤一份兒——口福醉螺一份兒——板橋熗蝦一份兒——土茯苓煲驢骨湯一份兒——

丫鬟小廝們遠遠的觀看著,用力的吸著空氣中的香味兒。那內侍繼續道:

醉鉗琥珀一份兒——珍味魚丸一份兒——罐煨山雞絲燕窩一份兒—原殼鮮鮑魚一份兒——片皮乳豬一份兒——冷蟾兒羹一份兒——

這期間,每上一道菜品,那香氣便從打開的匣蓋里往外冒,直直的往人鼻子里鉆。引得大人小孩全都食指大動。

“紅虬脯一份兒——”

雖然說是一份兒,但是后面的內侍會緊跟著端上來二十個暖匣子,光是聽看菜譜,便讓人飽足了眼福耳福了!就連王襲煙等人都從未聽說過這些菜的名字。

陸釧倒是很熟悉,因為前世她也在宮中呆過。

眾人笑意融融的看著來來往往的宮女內侍穿梭在院子里,漸漸的院子里的紅綢架子下,食盒高高摞起,竟然有些擁擠不開了。

其實剩下的妃子和妾室根本吃不了多少,大家也就嘗嘗鮮。但是皇帝為了表現自己的恩澤和大度,就讓人將菜品裝了滿滿十輛馬車!

陸釧同蘇鈞站在最遠的角落,聽著這些熟悉的名字,陸釧壓低聲音道了句:“聽說玉露團使用奶酥雕花,是從胡人傳來的吃法,香醇可口,等下你可要好好嘗嘗。還有那個‘紅虬脯’,說是用牛筋做成的”

蘇鈞猛然回首,看了看陸釧,眼中光芒閃爍了一瞬,遲疑的點了點頭道:“好...等下多吃點。”

陸釧又道:“那道吳興連帶好像是用生魚腌制的涼菜。”

蘇鈞一面聽著,思緒一面飄向了遠方。

他忽然記起,他跟陸釧成親那夜,陸釧在夢中喊出的囈語——

霍將軍

那時的她慘白著臉龐,如同受了驚嚇的小鹿般,水潤的眸子無助的望著眼前的黑暗

蘇鈞磚頭看著眼前的人兒,呼吸越來越急促。

是他嗎?

她心里的人她也重生了?

“釧兒,你過來一下。”蘇鈞輕聲說道,轉身向著自己的小院中走去。

陸釧看了一眼眾人,此時欣太妃也端坐在首位,大家說說笑笑的樣子,竟是比平日里融洽了好幾倍。

轉身她無奈的笑了笑,不知為何,陸釧心里覺得那坐在堂上面容端重、裝扮精致的欣太妃,似乎并不真的欣喜。

面對這些令人垂涎三尺的菜品,她眼中沒有震驚,也沒有想要大快朵頤的驚喜,她只平靜的坐在那里,仿佛她只是一個偶然路過此處的過客。

那平靜的面容下掩藏的是失落、歡喜抑或怒氣?

陸釧不懂,搖了搖頭,大概是自己多想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