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庭嬌

第444章 絕路之上

第444章絕路之上

第444章絕路之上

“什么變化?”他抬起頭。

沈羲垂眼望著他,將身子俯下一些,以便于湊近他,而后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周黔目光頻閃,聽完有半晌才抬起頭,看了眼遠處仍在包圍著他們的護衛,篤定地道:“你們不是一伙的。”

沈羲揚眉。

“那我憑什么相信你?”

“就憑我現在能接近你。”

周黔頓住。

世人都知道凌云閣的職責就是屠盡赫連人,赫連人絕無在他們手上生還之機。

面前這幾個人即便不是先前那伙讓他開口誣陷沈家的人,也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但他搖了搖頭:“還不夠。”

蕭淮將長劍復又伸進了囚車。

周黔卻望著它冷笑起來:“本來我一文不值,可如今你們既都把我當成了棋子,怎么著我也得把自己這份價值發揮到最大。

“若是不拿出保我命的誠意來,我為何要聽你的?”

沈羲望他片刻,忽而笑起來。

他凝眉:“你笑什么?”

“笑你看似聰明,實則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沈羲漫聲道,“你可知道,你想活命,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誰?”

他神色更為凝重。

“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的同胞。”沈羲定定望他,“只有與你一樣流著赫連人的血的人才有可能救你一命。

“你不信我,下場也是必死無疑。

“若是信我,倒還有一線生機。因為,你正準備誣陷的沈家,他們的二老爺二太太就是因為營救赫連人而死。

“沈家是敵是友,你該清楚了?”

周黔雙目深邃,神情已復雜起來。

半晌后他抬頭:“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是我必須站在你們這邊的理由嗎?”

沈羲直起腰,望著他微微吐了口氣。

……東郊山道上,馬車似瘋狂了一般地往上疾駛。

車窗外黝黑一片,時而有怪異的樹枝劃硌著車身,時而又有驚騰起的飛鳥突然自車頂飛過。

韓敘驚恐地緊摟著母親,口里喃喃地道:“為什么?我們這是去哪兒?父親呢?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稚兒的聲音不斷敲擊著為母者的耳膜。

穆氏摟著他,唇色已泛白,一只烏鴉突然自面前經過,驚起她眼里黯淡的水光。

她雙手一緊,說道:“敘哥兒,我們不回去了,我們再也不回韓家!如果我們回去,你父親會殺了我!他恨我,就如同我恨他一樣!”

六歲的孩子所知雖然有限,但一個殺字還是聽得分明。

他身子僵直,撫摸著她的臉說道:“父親不會殺人,您是我的母親,他不會殺您的!”

“會的!”穆氏重重吐出兩個字,然后將他按回懷里,任憑淚洗臉,不再做聲。

如果說原先她還曾指望韓頓對她有那么一絲一毫的情義,也在剛才讓她看清楚現實了。

所幸沈羲他們的計劃就是讓他們母子全部走人,否則的話她還得與韓敘來場生死離別。

“坐好!”

車頭的侍衛突然間沉喝。緊接著只聽馬兒起了陣嘶鳴,而后車廂劇烈顛簸,身后又有馬蹄聲傳來!

“發生什么事了?!”

“韓頓追上來了!”車頭傳來穩穩一聲。

穆氏胸口一窒!

剛想問什么,忽然車簾一開,戚九又進了來。

她半蹲在她面前,以一雙灼亮的眼睛望著她道:“韓夫人,無論呆會兒發生什么事,無論事情發展到何種境地,都請你都要相信我和姑娘!千萬不要崩潰了,知道嗎?”

穆氏不知道她何以如此鄭重地說出這番話。

她隱約覺得她們今夜還有事瞞著她,但她卻又無法抗拒她眼里的真誠和坦率!

她腦子里迅速將所有事情過了一遍,點頭道:“好,我信你們!”

到了此時,她也只能相信他們了不是嗎?!

戚九松了口氣,也沖她點了點頭,然后自原路退出去了。

半明半暗的月色下,馬車繼續往山頂狂奔。

而緊隨其后的二十來匹人馬也絲毫未曾放松地緊追上了山。

“山那邊是道懸崖,老爺,他們跑不了的!”

護衛里頭有熟悉地形地立刻上來稟報,“看來他們是狗急跳墻,根本只顧著逃命就慌不擇路往山上跑了!”

韓頓目光一寒,愈發加緊往山上沖了。

“去通知五城營!”

穆氏只覺馬車陡地一頓,人也順勢往前撲了撲,接著就沒動了。

“前面是懸崖。”車頭的李琛說道。

穆氏雖然聽出他語調依然淡定平靜,卻禁不住渾身發冷!

她下意識往后看去,身后馬蹄聲也停止了,韓頓他們已經到了!

“過去!把人給我帶過來!”

這聲音冷冽到不含絲毫溫度,不是先前正打過她的韓頓又是誰?!

她分明看來府里的護衛已經走過來幾個了,而戚九他們雖然露了面,但卻總共也只有三個。

他們能斗得過他嗎?

放在平時或許沒有問題,可他們如今面前的是絕境,是往前一步就會粉身碎骨的懸崖!

她心里真真正正慌亂起來,她與韓敘都在車上,是絕無辦法再把韓頓哄過去的了,而她死不要緊,卻不能讓韓敘死!

“下車,先跟他要休書,聲明跟你和蘭姐兒脫離關系,否則你便不放敘哥兒回去!”

戚九聲音在車外低低地響起來。

穆氏一怔,看向她。

她清澈的眼里是果決。

她不由回想起先前她在車廂里所說的話來,隨即把韓敘放下,下了車。

車前兩丈外,就是懸崖,她探眼看了看,黑乎乎的,不知深淺,心口卻驀地一悸。

韓頓看到她下車,眼里的陰狠便已克制不住了:“穆云嵐!帶著敘哥兒給我滾過來!”

穆氏望著咫尺外高居于馬上的他,微微冷笑,說道:“韓頓,你我夫妻情分已經盡了,此生我都絕不會再踏入韓家一步!

“敘哥兒我也會帶走,你從此便去過你的逍遙日子,我穆云嵐跟你沒關系了!”

山頂一時只聽得見風聲。

韓頓捋了把馬鞭,說道:“看來你是不想管穆家了。哦,對了,還有錢家!”

聲音也不高,并不刺耳,可就是因為不高,所以越發地糝人。

穆氏打了個寒顫,說不怕是假的,如果沒有這些顧慮,她也不必等到現在。

如今他赤裸裸地把它撕扯開來,便連周旋的余地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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