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勝攤上大事了。
婁雪桉死了,陸景勝攤上了人命官司。
他有些后悔不聽尹湘湘的勸告。
如果當時他不堅持送婁雪桉就醫,婁家的人便不能賴上他。
婁雪桉死于意外,而且殺別人未遂之后,自己意外自殺。
可是沒有在場的人,誰能夠相信陸景勝的說辭?
婁家人是斷不會相信的。
他們的說辭是:不是你殺的人,你焉能送他就醫?難道你是見義勇為的勇士?
陸景勝欲哭無淚。
我既然要殺他,我為什么要送他就醫,讓他直接死掉不就成了?
你這么做是欲蓋彌彰!為了制造你清白的假象!
陸景勝:“……”
好吧,陸景勝無言以對。
婁家人:你不說話,說明你默認了!
陸景勝凌亂。
他深深體味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尹湘湘閨房,韓玉蓮飛也似地跑了進來:“大小姐,出大事了!”
郁琬正給尹湘湘梳頭,調皮的雙丫髻。
尹湘湘看著鏡中自己的包子頭,有些唏噓。
十五六歲真是花一樣的年紀,這樣幼稚的包子頭駕馭起來也一點不違和。
無法想象,如果擱現代帝都,自己頂著這發型去醫院上班……
一定雷倒那一大片追求者。
“什么大事,黃羽墨死了?”尹湘湘回頭,閑閑看著韓玉蓮。
韓玉蓮吞吞口水:“他那把賤骨頭怎么可能這么容易死?”
“那你不留在醫館照顧他,回來做什么?”
大小姐這話說的,黃羽墨又不是尹府的下人,怎么能由她照顧?送他去就醫,也不過是奉了大小姐的命令。
不然,那個家伙要死要活,干她韓玉蓮底事?
“大小姐,”韓玉蓮不樂意,“奴婢十幾年來唯一照顧的人是大小姐您!”
好吧,算你忠心!
看著韓玉蓮矯情的樣子,尹湘湘笑道:“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韓玉蓮立刻恢復了八卦模式:“奴婢也是聽羽墨說的,羽墨自然是聽陸府的小廝們說的,說陸家大少爺殺了人,攤上了人命官司!”
陸府哪個小廝嘴巴這么毒,這么詛咒他們家大少爺的?
“大小姐,陸家大少爺怎么會這么想不開呢?”韓玉蓮不可思議的表情,“那羽墨一聽他家大少爺出了這么大的事,一咕嚕就下了醫館的床,回陸家去了。”
韓玉蓮無法平復自己震驚的心緒:“大小姐,你猜陸家大少爺殺死了誰?婁雪桉!”
看著韓玉蓮眼珠子都要蹦出來,尹湘湘淡淡道:“他們胡說呢,陸景勝沒有殺人。”
韓玉蓮愣住:“大小姐你怎么會知道?”
一直不說話的郁琬替尹湘湘回答:“大小姐昨晚就在場。”
不錯,她昨晚就在場,也就是說,唯一能證明陸景勝沒有殺人的唯一證人就是她。
尹湘湘瞇起了眼睛,陷入沉思的神色。
可是陸景勝那么高傲的人是不需要她替他作證明的。
尹湘湘想錯了,不是陸景勝高傲,不需要她替他證明清白,而是突然遇到這樣的事,陸景勝有些懵,還沒有想到這層。
婁家那邊,正發動全村的婁姓族人到縣衙門口靜坐。
婁大叔婁大嬸畢竟是莊稼人,算不上憨厚老實,可到底沒見過世面不中用。
所以,告官這一件事就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婁雪桉有個叔叔,比起婁大叔,那可是能干百倍。
婁二叔年輕時候出外謀生,頗見了世面,在婁家村是個能主事的。
婁二叔自己沒有兒子,對婁雪桉視如己出。
從小,婁雪桉不堪忍受婁大叔的嚴厲管教,大半夜離家出走,說要跑到村里水塘尋死,是婁二叔跑掉了鞋子把婁雪桉給追回來。
叔侄感情倍加深厚。
婁二叔有個獨女名喚婁思思,與婁雪桉雖是堂兄妹,卻勝似親兄妹。
婁雪桉一死,婁大叔婁大嬸自是哭得昏天黑地,婁二叔和婁思思更是猶若被剜了肉般,切膚之痛,痛入骨髓。
婁大叔婁大嬸渾渾噩噩亂哭一氣,這二人卻收拾了眼淚,化悲痛為力量,立即召集了婁村的鄉親去告官。
婁村的鄉親是山圻一帶民心最為團結的村莊,只有去別的村子欺負人的份兒,如今折了婁雪桉這么個年輕小伙兒,自是群情憤慨,定要討回公道不可。
婁二叔帶領婁村人將婁雪桉的尸體停在了縣衙大門口,告官的鼓擂得震天響。
縣老爺日/日睡到自然醒,今兒被鼓聲吵醒,很是不忿。
“外頭誰在吵嚷?”縣老爺問師爺。
師爺回道:“回稟老爺,有人鳴冤擊鼓。”
縣老爺又問:“何人鳴冤擊鼓?”
師爺去了不多時,便來回稟:“啟稟老爺,是一樁人命案子。”
縣老爺一聽,人命案子,那還了得。
山圻民風還算淳樸,多年不曾犯過人命案子了。
上回,馬英才和周明市調戲良家女子,那女子鬧出一條人命還系自殺,此番這條人命直接是他殺導致,那還了得。
堂堂山圻,連續多年治安太平,被州郡推為榜樣,此番居然出了謀殺案,這不是給縣太爺臉上抹黑嗎?
縣太爺發誓要嚴懲這有損他官威的惡徒,立馬吩咐師爺升堂。
兩班衙役就位,縣太爺驚堂木一拍,明鏡高懸。
婁村人抬上婁雪桉尸體,婁二叔和婁思思跪在大堂上呈上訴狀。
師爺將訴狀呈給縣太爺,縣太爺將訴狀一掃,有些傻眼。
殺人者竟是山圻標志性的人物陸景勝么?
這陸景勝一直被山圻人推崇,遠近聞名。
若說山圻人杰地靈,這陸景勝就當了這人杰的代表。
他如今雖然沒有考取功名,謀得官職,但他的文章卻是全國聞名的。
如今犯了謀殺罪,豈不是一世英名盡毀?
縣太爺問婁二叔:“你狀告陸景勝殺了你的侄兒婁雪桉,是不是搞錯了?”
婁二叔道:“人證物證俱在。”
人證便是醫館里替婁雪桉接診的溫郎中,物證就是那把還插在婁雪桉胸口的刀子。
縣太爺當即便命人傳溫郎中到堂問話,一面又讓仵作來給婁雪桉驗尸。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