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說完,就聽后面“噗”的一聲笑,轉回頭一看,原來是路,見她看過來,便拱手笑道:“見過嫂夫人。這個……咳咳,在嫂夫人眼中,荊兄自然是英姿瀟灑文武雙全的。”
“你什么意思?在你眼中難道不是?”
比嘴皮子,方采薇豈會輸給別人?哪怕毒舌如路,在這方面究竟孰弱孰強也是個未知數。
當下只好點頭苦笑道:“是,當然是。”
方采薇滿意點頭:“算你有眼光。對了,聽澤賢說,剛剛多虧你幫忙,嫂子在這里謝過你了。”
“應該的。我也實在看不慣何富貴的囂張氣焰,幸虧有這位仁兄出手,原本還奇怪他為何突然出來打抱不平,后來看到澤賢,我就覺著很可能是嫂子要這個人,當日在獵場上,他的表現的確讓人印象深刻,若不是運氣不好,最后時刻被兩只花熊給奪了風頭,想來也不至于淪落到今日這個境地。
“可不是嘛。所以我就說他好好一個人,要力氣有力氣要武藝有武藝,干什么讓何富貴欺負成這個樣子,沖上去揍他Y的,大不了一死唄,也好過被人如此欺辱。”
當真是個颯爽的女中英杰。路心中贊嘆一聲,接著搖頭苦笑道:“千古艱難如一死,不是每個人都有嫂夫人這份氣節的。”
方采薇一愣,接著沉思片刻,點頭嘆息道“唉!也對啊,生命終究是寶貴的,尤其還要為那個豬頭償命,就更不值得了。嗯,還是你看得明白。”
這話透著發自肺腑的真誠,得路提醒,大奶奶是真覺著自己剛才有些想當然了。
這對于她來說是很平常的事,知錯就改嘛。然而卻讓路的心再次狠狠震動了一下。
他印象中的方采薇是個活潑明媚的女子,聰慧狡黠英姿颯爽,這樣的女子都是有些強勢的,就算心里真的知道錯了,嘴上也絕不肯承認。卻不料對方又給了他一個意外,她竟然大大方方就坦承了錯誤,這份氣度,就是在男子當中,也真是難得了。
恨不相逢未嫁時,恨不相逢未嫁時啊!
狠狠在自己心上插了兩刀,告訴自己這是至交好友的女人,是他的嫂子,哪怕有一點點不應該的念頭,都是對她的褻瀆。
方采薇見路呆呆站在那里看著自己,哪知道這位此時正心潮起伏著?想到接下來的計劃,她忍不住笑彎了眼睛,招招手對路道:“過來過來,我有點事情和你說。”
“啊?”
路一愣,接著懵懂上前,就見方采薇笑得跟只狐貍似得,偏偏口氣又充滿關切:“那個……我們爺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就跟兄弟一般,所以我也不外道了,就叫你青路吧。青路啊,這眼瞅著就要過年了,你都有什么打算?”
“啊?”
路眨巴眨巴眼睛:“這……這好像才入冬吧?”
“入冬后就快過年了嘛。民間那句諺語是怎么說來的?大嫂大嫂你別饞,過了入冬就是年。”
“嫂子,應該是過了臘八就是年。”荊澤賢雖然才華平平,好歹這句俗語還是知道的,忍不住在旁邊糾正了一下。
卻見方采薇瞪他一眼:“入冬和臘八差別很大嗎?敢情你是閑人一個,日子過得悠閑緩慢,不知道我每天忙得腳打后腦勺,忙著忙著不就到了臘八?然后不就是年了?”真是,配合不夠默契啊,這位二爺也太老實了,你看不出我的笑容明顯是要算計這家伙嗎?要是你哥哥在這里,肯定立刻就配合上了,哪像你這么呆,竟然還給我挑錯兒。
荊澤賢苦笑應承,心想你是嫂子你有理。剛剛還不知道誰說我的事業偉大呢,這轉眼間就成閑人一個了。
這邊路也是一臉茫然,喃喃道:“哦……過……過年怎么了?嫂夫人可是想置辦什么緊俏稀奇的年貨?我家倒是有兩個貴品店,我可以去給你找找。”
方采薇笑道:“置辦年貨我怎會麻煩你?我就是問你一句,過年了,你打算怎么過?是不是要和那些文人朋友們聚一聚啊?”
路心里奇怪,暗道嫂夫人怎么問起這個?因想了想道:“我今年才回京,接著一心為秋試做準備,并沒有結交多少朋友,大部分好友還是在江南,澤銘若是回來,倒可以聚一聚……”
方采薇一聽這話,心就涼了半截,她還指望著山海雜貨鋪改建后,從這位身家豐厚的大才子身上賺取第一桶金呢。
“哎呀朋友這個東西,相處一下就有了嘛。我知道你才名滿天下,被譽為天下第一才子,可是呢,這過高人皆妒過潔世同嫌啊,你身家清貴,又是出了名的才子,等閑人誰敢往你身邊湊?正因為如此,你才該謙虛溫和,有那看著差不多的勛貴子弟,不妨折節下交一番,多個朋友多條路,即便你貴為保國公府未來的世子,也不敢說自己能獨力擎起一片天吧?”
“是,嫂夫人金玉良言,小弟謹記在心。”
路深深一揖,心中感動的一塌糊涂,暗道我和她都沒說上幾句話,她卻如此關心我,還勸我這樣的好話,真是……讓我如何不感激涕零。
“嗯。好了,今天的事多謝你,那我們就走了。過些日子世子爺回來,會上門找你說事兒的。”
見路“孺子可教”,大奶奶滿意地笑彎了眼睛,至于文會的事兒,還是讓荊澤銘和他說吧,自己到底和人家不熟,不好說太多。(作者菌:→_→大奶奶你這還叫不好說太多?你都把人家說的感激涕零了好嗎?)
車夫得了指令,一揚鞭子,馬車緩緩行駛起來。
路仍站在原地,癡癡望著馬車前行的方向,忽見那車側的簾子又被一把掀開,方采薇探出頭來,對他笑道:“是了,剛才忘了問,今年秋試中了吧?”
那如花笑顏一如初次見她時的驚鴻一瞥。路心中怦然一跳,接著忙垂下頭去,大聲回道:“勞嫂夫人動問,已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