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開著車,朝后扔給花楚楚一包紙巾。
花楚楚擤了一大坨鼻涕,又抽出來紙巾擦眼淚,她知道自己不該再哭,可是自己的眼淚就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回想起四年無數個日夜,她苦練圍棋,就是為了能多跟方程交流幾句,想起在社團她盡心盡力,什么活都干,永遠都是最后一個走,就是為了看到方程走時的背影。能多看他一眼,那晚就會特別開心。這本是世間太過平凡的暗戀故事,她一顆自卑又自我戀愛的心本不需要任何回應,卻沒想到,在她生命zhong學業結束這重要的一天,被室友和暗戀四年的男生深深傷害。
人與豬是不能通婚的。
四年感情,換來的是這樣一句玩笑。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假如花楚楚沒有進入水家認識這四個人,那么今天的畢業晚會,她不敢想象。
她抬起頭,看著這一車的閃亮生物,尤其是水澈,于是哭得更兇了。
她幻想過自己的初吻會是怎樣的情景,那也許是進入社會工作,相親認識一個普通的男人,對另一半沒有太多要求,展開一段平凡的愛情和波瀾不驚的婚姻,如果不嫌棄她的外表,就已滿足。自己從未奢望過小說或電影里的一眼定情的浪漫情節。也從未想過,會在這所全國聞名的大學里,眾目睽睽的聚光燈下,是被這樣一個閃耀奪目的男生用這樣的方式奪走。即使是平凡愛情的初吻情景,也應該會帶有些許對自己的愛,而水澈對自己,談不上厭惡,也絲毫沒有一點喜歡。
本以為上午在醫務室,水墨突然握住自己的手,第一次碰觸男生的手,那樣一雙好看的手,本以為,那一刻是自己生命zhong的閃耀時刻。卻在畢業晚會的舞臺上,強烈的鎂光燈照耀得整個青春刺痛出眼淚來。
回想起水澈閉著眼的臉龐,花楚楚就一陣心驚肉跳。
水澈托著腮,無奈的看著花楚楚,說:“水澤都幫你報仇了,你還在哭什么呀,你知道你哭起來多丑嗎!”
”水澈,你不懂少女的心拉,你別埋怨她了!“桃子說。
“楚楚,你別想那么多,回去好好泡個澡睡一覺,別忘了,明天還要給我們上課!”水清嚴肅地說。
“是……”花楚楚有氣無力的應道。
“水澤,看看微博,有沒有爆出來什么!”水清說。
水澤翻動了一下,說,只有幾張照片,但是沒拍到正臉,沒有證據是我,所以沒引起討論。
“那就好。”水清說。
花楚楚看著水澤,眼淚再次洶涌而出,她哽咽地說:“謝謝你,水澤,我……我……”
水澤摸摸她的頭,溫柔地說:”別哭了,那種人,不是朋友,不值得你浪費眼淚。”
是啊,自己從小到大,一直在討好周圍的人,是自己自卑又敏感,總覺得別人不會拿自己當朋友。在水月莊園,大家從一開始對她的排斥天天想把她趕走,到慢慢的接受,從什么時候起,水澤和水澈,也將自己當成了朋友。想到這,花楚楚一陣感動,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有一種生命飽滿的感覺在心里油然而生。
水清將桃子送回了家,桃子住在市zhong心一間十分高檔的公寓里,水澈認出,養母莊若夢和桃子,竟然住在一棟樓里。
水月莊園里,車剛停下,查爾斯就開心地飛奔過來,站起來不停地舔花楚楚。
滿園的玫瑰夜晚盛開,散發出愛情的香甜的味道。
花楚楚蹲下抱著查爾斯,嗚嗚地哭起來,這個世界還是有一個地方,需要自己,還是有人會愛我的,對不對。
夜晚,花楚楚眼睛干澀,十分疲憊,卻怎么也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起水墨的手,王艷艷的笑,方程的話,水澈的吻,在她腦海里不斷交織,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阿泰,阿正,奧古斯,你們說,我是不是在做夢……不止今天,從踏入水月莊園那天起,一切都像一場夢。我這樣的女孩的人生,不應該是這種劇情的,毫無準備,措手不及。”
“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自信一些,就像桃子說的,也許他們不喜歡我,不是我這個人有問題,也許是他們有問題。”
“水墨為什么會突然握住我的手,他似乎欲言又止,他想說什么呢?”
“以后我要怎么面對水澈,看到他,我就會一陣揪心,只不過是個初吻,肉碰肉而已,我是不是不應該這么在意,我是不是也應該對他說一聲謝謝,畢竟如果他不救我也理所當然,說不定那種狀況會比失去初吻更加糟糕。”
花楚楚坐在窗臺前,對著她的娃娃們,不停地自言自語。
她起身走下樓,打開廚房的燈,拿出做甜品的材料,一樣樣擺齊,開始平靜地做起司蛋糕。
分離蛋黃、篩面粉、攪拌、打泡……每一個步驟都做得極其認真。
小時候,自己只要被欺負,一難過就會跑去媽媽的蛋糕店,聞著蛋糕香甜的味道,就會重獲對人群和世界的信心。長大后,每次不開心,如果在蛋糕店做出一個精致完美的蛋糕,陰霾就會一掃而空。在氤氳的香氣zhong獲得慰藉,天底下,大概再沒有比這更香甜的治愈方法了。可是,被愛情傷害,這還是第一次。蛋糕能不能治愈自己,并不知道。她只能做一個又一個的蛋糕,也許讓自己筋疲力盡,就可以睡著了。
她已經不想哭了,也哭不出來了,這樣哭哭啼啼的自己,別說水澈討厭,自己也很討厭自己。水澤說的沒錯,不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如果要原諒,以后都不許再為這件事哭。可是人的感情,又怎么能一瞬間就平息。它曾經那么悸動、那樣凝視,卻在一瞬間被打得粉碎,而那個人,卻無關痛癢。
花楚楚突然感覺到旁邊有動靜,一回頭,看到水澤穿著一身白色的浴衣,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然后看著她。
“水澤……怎么還沒睡?”花楚楚問。
“我猜到了,你可能睡不著會來找吃的。“水澤說。
花楚楚不好意思的笑笑,說:“在這種時候,做吃的會更治愈一點。“
“你在做什么?“
”戚風蛋糕和巧克力餅干。“
水澤走到花楚楚身邊,拿起一塊巧克力餅,放到嘴里,舔了舔手指。
這似乎是花楚楚第一次離得這么近打量水澤的側臉。
廚房的射燈打在水澤身上,他似乎剛洗完澡,渾身散發著溫和的香氣,頭發微微濕漉,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側臉,與水澈邪魅迷人的眼睛不同,水澤的眼睛溫柔而純良,看起來人畜無害讓人想要疼愛,怪不得有那么多女粉絲和阿姨粉瘋狂地愛他,這大概就是被上帝寵愛的孩子吧。
”很好吃。“水澤說:”你可不可以多做一點,我拍戲的時候帶著吃。”
“好。”花楚楚說。“其實……我應該好好謝謝你,但是好多話,我說不出口……”花楚楚聲音緊張地發顫。
“傻瓜,我都知道,你不用說的!”水澤溫柔地說。“其實,應該道謝的人是我。”
“啊?”
“我都知道。”水澤說。
“什么?”
“自從你來了以后,我就再也沒睡過地板。我知道,都是你半夜把我扛回房間。”
花楚楚一驚,心理卻泛起一陣溫暖的感動。
“水澤……你為什么會……就是那個……”花楚楚不知道這樣問水澤,會不會不好。
“你是想問,我為什么會夢游,為什么經常半夜里哭吧。”水澤苦笑著說。
“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的。”花楚楚慌亂地說。
水澤沉默了一會兒,臉上一直帶著苦澀的笑容,他說:“楚楚,你知道我們都是被收養的吧。”
“嗯,英叔告訴過我。”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為什么來到這個家……”
水澤抬起頭,花楚楚看到他眼睛里,一顆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