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繡

第一百一十一章 提醒

一住筆趣閣,精彩。

黑白交錯的棋子,縱橫交錯的棋盤,進退生死間糾葛交纏。

與記憶中完全相同的盤面,甚至一子的位置都沒錯亂。

李瑾嘴角緩緩勾起,懷疑自己是否錯過了今年的某場重大的圍棋盛世。這樣少見的縝密布局,的確是值得人花心思研究的,只是若說其中執棋的一方為淮陽王景熙,那此時眼前的這局棋,被如此完好的保存在這里,便也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太后是執黑的一方,二則是有人向太后引薦了此局或者是太后在旁自己親眼見過雙方下棋。

只是讓李瑾困惑的是,剛剛那位給自己留下溫文爾雅印象的太后,棋面上的性格卻是這樣截然相反,這樣快刀斬亂麻的氣勢,將白棋節節逼退的咄咄逼人,都與李瑾觀察來的那舉手投足間的展現出來的從容氣息截然相反。

可也不得不說,畫貓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看去的樣子,與深層的行事準則又能有多少重疊呢?也許舉手投足間的氣質可以改變,但李瑾相信棋盤上的抉擇卻會最深刻的反映出一個人的本質,一如其人生抉擇時的考量。

也許這位經歷了三朝的風云變換,依然屹立在后宮之巔的老人,早已練就了將最深的自己掩埋在重重保護之下的能力,因此自己對她的印象出現了偏差。李瑾努力在心中為自己尋找著,對太后前后感覺不一的原因。

一時想的入神,竟沒發現身邊何時多出來一個人,及至脖頸發酸改變視角視角時,李瑾才驚覺身側站著一人。

白色的袍服上繡著暗金的牡丹,袖口領口則裝飾著暗紫色的滾云花紋,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還真是端方的君子模樣。

只是這人此時的行為卻怎么都稱不上君子,不僅悄無聲息的在旁窺探別人,而且豎耳細聽之下外面似乎也沒有小廝,宮女侍立。不論剛剛對面這人是誰,如今的境況對自己二人都是有損名節的。

若是被有心人借此興風作浪,李瑾很清楚不僅自己性命不保,連家人都要一起蒙羞受罰。且此時此地又是宮中的重地,要是被有心人拿到朝堂說事,估計牽涉九族都有可能。更不用想破壞了皇帝的計劃,估計等著自己的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越想李瑾背后的冷汗越如泉水般遏制不住。

只是這樣幾乎成年的男子,為什么會出現在太后的慈寧宮。來人身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飾物,李瑾也不記得在皇家宴會上,見過這容貌出眾的人物。

但李瑾心中清楚,一般的官宦子弟別說是來這慈寧宮,就是進入皇帝的書房都是要特赦,而剛剛自己雖然沉思的幾乎忘我,只是外面的高聲唱喏,怎么也不會被自己置若罔聞,這點李瑾還是有自信的。

那么這人也就是有可以不經通傳,能自由行走出入后宮與慈寧宮這樣皇家重地的身份。

只在這眨眼之間,李瑾腦內思緒萬千,心中也紛亂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此時兩人間的距離實在是有些太近,為了暫時拜托這樣的窘境,李瑾下意識的借著起身按行禮的動作,與這人努力保持距離,并道。

“不知閣下是哪位?來此可是有事?”

來人在李瑾注視他時,十分大方端正的站在李瑾面前,任由李瑾查看,而同時卻也以一種饒有興致的樣子打量著李瑾。及至此時,看李瑾起身行禮并遠離自己的模樣,似乎心情又更好了,走到李瑾剛剛起身的地方落座在棋盤的一側。

“李小姐也喜歡下棋?”

答非所問,李瑾皺了皺眉,離開了窗旁的矮榻。無論這人是誰,李瑾此時只想趕快離開這處是非之地。

此時李瑾心中緊張的幾乎要跳出來,怕有人誤打誤撞進入耳室,撞破自己與這人獨處一室的事情。又怕這人糾纏不休,到時候自己無法脫身。

李瑾腦中迅速思考著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最后卻悲哀的發現無論狀況如何,自己也是是不能也不會呼救的。不說這人怕是身份不低,此時自己別說沒吃虧,就是吃虧估計都討不到一個公平。更不用說,事情鬧大后,自己與家人都承擔不起的后果。

李瑾雖然直覺這人大概并不是什么登徒子,可心底卻也清楚這人起碼也是居心不良,否則為什么一直在自己身后暗中觀察。

不知為何李瑾腦中如此紛亂的情況下,竟出現了一直伴隨自己左右的香雪的樣貌。

本應該鎮定自若的時候,因這景象而心緒更加大亂。李瑾心底里暗暗自嘲,的確若是香雪還在自己身邊,這樣的事情與危險定不會發生,起碼遇到時也有人與自己一起分擔,可此時李瑾就只剩自己孤身一人,而這完全是自己的一意孤行的結果。

緩緩吐出口氣,李瑾平復著自己的心緒,雖然知道無可挽回,李瑾卻一點兒都不后悔,除了那揮之不去的憂傷外,李瑾覺得一切還好。

也就在李瑾想起傷懷事情,胸中劃過一陣悶疼的時候,被李瑾拋在身后的那人快步攬到了李瑾身前。好在李瑾身手敏捷,側身避開了。否則兩人大概會在門口迎面撞上。

李瑾咬牙有些憤怒的瞪著眼前這人,腳下努力維持著平穩,向后退去。心底止不住的害怕,事情向自己設想的最糟糕的情況發展。

“公子這是何意?”李瑾擲地有聲的鏗鏘說道。

“李小姐莫怪。只是此處是宮中重地,來往侍從無數,你這樣憤懣的表情離開內室,只怕于小姐的名聲不利。”

聽到這話,李瑾氣的眉毛幾乎倒豎,若是他考慮自己與他的名節,何苦悄無聲息的來這耳室呆著,若說是不知道李瑾在此處,那進來看到后,就應該回避,而他不僅沒這么做反倒在李瑾身后一聲不響的觀察了不知多久。此時又擺出一副關心自己名節的模樣,這讓李瑾恨得牙根癢癢。

看著面前人溫和的笑容,若不是此刻的詭異局勢,還真會讓人以為他是真心為李瑾著想。

李瑾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低聲道:“若公子真的在乎自己與我的名節,還請自重自行離開。”

那公子仍然是那副饒有興致的表情看著李瑾,完全沒有緊張的表情,似乎在說著根本不怕李瑾會趁機發難大喊大叫,引來侍從宮女,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李瑾的話音落地后,那人又等了片刻才說道:“小姐不需如此擔心,我只是好奇小姐是怎樣的人,今日有幸偶然得遇便一時忘形了。在下想與小姐聊聊棋局。若李小姐有興趣便出來偏廳,我在外面恭候。”

說完便掀起門簾闊步離開了耳室。

李瑾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弄得怔了一怔,難道自己誤會了剛剛那人?

在耳室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李瑾讓自己的面容恢復了一慣的平靜后,立刻離開這封閉的耳室。也許是心底仍然怕事情有變,李瑾腳下的步子顯得有些急促。

那人在偏廳的桌上已經擺好了棋盤,坐在一旁似乎在閉目養神。聽到李瑾的腳步聲后,睜眼笑看著李瑾道:“我以為你會一直等到太后傳喚你的人來。”

李瑾面色并不好看,有些蒼白的臉色,配上緊繃的嘴角,任誰都能看出來,李瑾對對面人的厭惡。

“公子既然想與我交談。那為何不自報家門?這有違君子之德。”李瑾不客氣的直接說道。

“哦,這的確是我失禮了。”那人似乎并沒覺得被冒犯,笑笑承認了自己的疏忽后,接道:“在下榮宣王景崇。”

李瑾恍然,的確若不是這樣的身份怎會在這慈寧宮暢通無阻。只是這樣身份的人為什么要這般糾纏自己,難道是想從自己這里打探皇帝的計劃?

李瑾按照宮中的規矩,向榮宣王行禮后,道:“不知殿下有何賜教。”

榮宣王嘴角溢出一絲苦笑道:“李小姐,此時此處沒有外人,我也說過自己只是好奇你的為人。也是我剛剛行為唐突了,只是卻并非惡意。在此向你賠禮了。你只當如今是朋友間的會面即可,不要拘泥虛禮。”說話間,景崇真的起身向李瑾半躬身行禮賠罪。

李瑾側身避過后,仍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道:“承蒙王爺抬舉,李瑾一介民女,不敢與您攀援。若是李瑾有能幫王爺解惑的地方,王爺盡可開口,若是李瑾無此才能,便請王爺容李瑾一人在此靜候太后傳喚。”

這樣明白的逐客令,榮宣王也是第一次見,沒想到自己的一時不甚,竟讓這位討厭到如斯地步。這是景崇卻也只能怪自己一時興起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打攪李小姐了。只是有句話想說與李小姐。”看著李瑾冷若冰霜的面容,景崇恢復了初時的那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道:“只聞山澗歌舞聲,不記當年良弓音。”

一語畢,景崇起身拱手告辭了。

李瑾看了看桌面上已經排好的棋局,怕是這就是他想與自己探討的棋局吧。一如耳室中那棋局,分毫不差。請瀏覽.biqugez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