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梅挺直了脊背，還是那一身鮮亮的綠軍裝，戴著軍帽，靈秀逼人。
哼，像白薇薇這種不曉得疏通人情關系的蠢貨，還以為別人會相信她？
白薇薇大抵曉得，她到底是咋依仗啥，不就是這段時間積累下來的一點人情么？
還真是跟自己母親一路人，對自己走的人情路子堅信不移。
“對，你是各方面很出色，成績好，會做人，會說話，洋洋出挑。”
白薇薇不屑的翻了個白眼，直接從觀眾席走上演講臺，站在她面前，劈手奪過演講稿，“但是你一天到晚忙著巴結這個，討好那個，哪里來的時間寫的這種水平質量的論文？”
她聲色嚴厲，震得陸少梅心跳驟停，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已經沒有初始那么淡然自若。
“白薇薇，你放尊重些，我沒有討好誰巴結誰，我只是尊重我該尊重的人，不論是同學還是老師。”
“對，陸少梅同學說的對！”
“人家成績優異，不需要巴結也可以有很多朋友，不像某些人，眼紅到當眾戕害無辜！”
底下左邊的男生里面，有幾個看不過去了，如果不是看白薇薇是個女人，早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白薇薇早就曉得陸少梅肯定有不少愛慕者，所以對這種萬夫所指的情景也沒慌亂。
主任倒是站起來，穩定秩序：“肅靜！肅靜！我們聽白薇薇說完！”
“偏心！”
“主任偏心！”
“對！”
“這是包庇！縱容包庇！”
有幾個女生不滿吼起來，1980年，批斗的風氣還沒過去，站在神壇上的老師，下一秒有可能就被眾人所指。
主任力排眾議，這么維護她，可見，完完全全信任她。
白薇薇更加不會輕易放過這一次。
她直接把話筒從支架上扯下來，握在手里，對準陸少梅喊：“陸少梅，既然你說你尊重人，那請你尊重我的問話，第三頁課題特征是啥，請你復述一遍！”
陸少梅略微思索了一陣，從主任那個角度，恰好可以看清楚，她的眼珠子是往右邊轉的。
“是#￥……&*”
雖然中間有點磕絆，但是總體來說，還算流利。
顯然，是有備而來。
“這下你還有啥話說，白薇薇同學，請你尊重你的室友！”
“就是，胡萍同學聽說生前就與你有很大的矛盾，不曉得她跳樓跟你有沒有關系！”
“對啊，聽說上次胡萍跳樓的時候，她躺在那個底下，睡了一晚上，是不是裝暈倒，逃避嫌疑啊？”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人家是有來頭。”
一下子，底下各種猜測誹謗，爭相涌來。
白薇薇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輿論”的壓力。
“胡萍的死，同我沒有關系。”
女人拿著話筒，低眉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句。
那時候，她似乎還是哀傷的，可是下一秒，還沒等陸少梅趁機發言，她已經奪過話鋒：“你講錯了，第三頁課題特征不是那個！我當時在寫的時候，有做過標記，要把這一段挪到第六頁！”
“什么？白薇薇，你不要胡說八道，我自己寫的論文，我記得清清楚楚，你在這里說什么瘋話？就算想污蔑我，也不要胡亂編造行嗎？這一段放到第六頁，根本行不通，你不懂就不要亂發言。”
陸少梅以為白薇薇是在詐自己，不屑一顧。
白薇薇卻直接把論文交到主任那里去，“請各位領導，當眾檢閱一遍，我說的，到底行不行得通！”
主任趕緊接過來，他既然已經站出來，不顧他人的非議，為白薇薇說話了，自然要支持她到底。
幾個人輪流交替過來看了一遍，都點頭，“的確是白薇薇同學說的更妥當。”
“你根本就是剛剛仔細聽我念完了，覺得這一點修改一下不錯，然后趁機站出來搶奪別人的勝利果實。”
陸少梅轉了一下話鋒，又咬住白薇薇不放。
一時間，眾人街頭接耳，誰也沒有個證據。
這下，底下也沒有議論了，剛剛險些被白薇薇的話打臉，現在哪里敢放話。
主任屏住氣息，他已經完全相信了白薇薇，只看白薇薇怎樣繼續證明她的說法。
朱老這時，忽然要站起身來。
白薇薇卻搶先一步發難，阻擋住了老人緊跟著趟這趟渾水。
“既然你非要一口咬定論文是你寫的，我又沒啥證據，那不如你告訴我，一頁一頁紙的解釋，你當時寫的時候，靈感來源在哪里！出自哪里！你為什么要選這個課題！”
陸少梅冷著臉，聲音凝結霜寒：“我選，當然是因為我喜歡這個課題，靈感來源，就是一本書zg近代服裝發展史，還有幾本書，說了你也不知道。”
“呵！”
白薇薇冷笑，“zg近代服裝發展史？你在哪里借的？”
“圖書館。”
陸少梅淡淡，她諒白薇薇也沒有那個能耐拿出證據來，因為，她已經把她打的草稿全都燒成灰了。
白薇薇根本拿不出證據出來。
“陸少梅同學，圖書館并沒有這本書！”
這時，朱老忽然站起來，“我以一個圖書館管理員的身份起誓，圖書館絕無這本書！”
“老師，我也跟你一起起誓，我們圖書館沒有這本書！”
主任也一同站起來。
不必說，在場的校長以及領導們都曉得把白薇薇所言非虛。
“怎么會沒有！你們為了包庇她當然說沒有！”
陸少梅氣急敗壞，這個時候，兩個老東西居然都站在她那邊。
上回食堂那頓飯是白吃了！
“那本書是我從收破爛那里換來的，圖書館咋會有？”
白薇薇悠悠出口，她穩穩握住話筒，說得特別大聲：“我告訴你，它根本就沒有名字，封面已經爛得不成樣子，被我給撕掉了，用牛皮紙包了一下，毛筆手寫的一個名字！”
“陸少梅，你當然也可以說，那本書是你偷偷拿我的看，那我告訴你，一本書不算啥，這十幾頁論文，每一張最起碼有十本書的內容在里面，你完完整整的把出處說不出來！你說啊！”
她對準陸少梅大吼了一通，從未不顧形象對別人發如此大的脾氣。
陸少梅被她吼懵了，呆呆站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說就說！#￥”
因為緊張，她大約只說了幾句話，就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