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打錯了。”
她蹩腳的謊言連季常都直跳腳。
“婷婷,你這是!”
藺婷婷搖頭,慌忙把電話掛掉。
“我不會再找他了,永遠都不會。”
她眼底沒有憤怒,語氣里也沒有怒火。
唯一的,只有淡淡的遺憾和哀傷。
“他是個男人,他應該對他的孩子負責任。”
季常難得勸一個人。
可是藺婷婷哪里是勸得動的。
“你不必再說,我意已決。”
“他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我不該這么自私去打擾他,孩子是我要生下來的,與他無關。”
“可是……”
季常要再繼續說下去,她卻匆匆離開了他的屋里。
望著女人離去的背影,季常眼底流露出了一絲復雜的情緒,那晦暗未明的眼神,任是誰,也捉摸不透,他自己亦然。
白薇薇心知,自己兩三年內都找不得工作,孩子這么小,自己除了在家里教他,還真沒別的辦法。
她忽然開始梳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跟高峰儀賭氣?
不,并不是。
那就是跑來看他到底想干啥的。
好像也不是,誰咸吃蘿卜淡操心管他作妖呢。
深圳……
自己上輩子死在東莞,距離深圳也就一趟客車的路程。
或許,是老天爺讓自己回來的。
白薇薇這么安慰自己說。
她在家呆著,也不大愛找夏桂她們嘮嗑,話根本就講不到一起去。
左思右想,她抱著孩子,決定去藺婷婷她們私人診所里坐坐,順便幫幫忙。
大下午天,太陽毒,她等孩子睡足了午覺,來到診所,已經是四五點的時候,雖然太陽還沒有落山,但總算沒有那么火辣辣。
藺婷婷一個人坐在診所里,形單影只的,季常不在,只有她一個人看診。
“婷婷,你在啊。”白薇薇抱著高富帥走進來。
藺婷婷擦了眼淚,一雙眼紅彤彤的像兔子一樣。
“薇薇,你來了。”
白薇薇看到藺婷婷一副哭過的樣子,“你咋啦?婷婷?”
她可沒有看錯,她這就是剛剛哭過。
“沒怎么。”
藺婷婷別過頭去,她不要被發現這么一副脆弱的模樣。
白薇薇卻不依不饒,她可沒有看錯,藺婷婷就是剛剛哭過。
“婷婷,你要不要回長沙去看看你父親,哪怕是不作聲回去也行啊。”
她以為藺婷婷是想家了,也想到了陸少東,可是不敢提出來。
藺婷婷搖了搖頭,“我沒事,不是想家,就是眼睛酸得疼。”
她順手接過高富帥量了量體溫,“這孩子退燒了,心跳也穩定,基本上康復沒有什么大問題。”
白薇薇沒有接話,當然是沒有什么問題,有問題的一直都是藺婷婷自己啊。
是她自己過不了她自己這一關,陸少東就在m城等著她。
她家里人也好端端在長沙,她無論是去哪里都沒得問題,可是她偏偏要考慮那么多責任,諾言。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對錯是非!
隨心罷了!
如果原則真的有那么重要,自己就不應該跟著高峰儀到深圳來。
“婷婷,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把你自己的心結打開,不然誰也幫補了你。”
白薇薇想幫忙陸少東把她勸回去,可是卻不知道該咋樣說那個話。
而藺婷婷呢?
她現在已經徹底不信了,不信她自己這輩子還有退路。
不信那個人真的還在等著她。
他原本就是那么風流瀟灑放蕩的一個男人,又哪里會真的吊死在她這一棵樹上。
藺婷婷沒有啥后悔的,她只后悔打那一通電話,偏生給了人家未婚妻一個膈應。
“薇薇,你來的正好,晚上我們一起吃飯,然后我帶你去這附近逛逛,孩子可以讓季常幫忙帶,他晚上還要值班的。”
人家都已經扯開話題了,白薇薇怎么好意思再繼續講下去呢。
她只好點頭,倆人眉開眼笑的,手還沒拉到一起去。
季常抱著孩子跑進來,“婷婷,不好了,雯雯摔傷了!”
“啥!”
藺婷婷驚得手一抖,白薇薇瞪大眼,望著那個男大夫抱著一個小女孩沖進來。
藺婷婷看了一眼女兒的傷勢,只是一點皮外傷,擦傷罷了,不礙事,再扭臉看白薇薇,那個眼神咕嚕咕嚕轉的,跟轱轆似的。
“季常,你咋帶女兒的?”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季常。
季常抿唇,咽了口唾沫,遲疑道:“我……我一個沒留神,她從屋外面一個沙坡上滾下去了。”
“媽媽,我疼。”
小姑娘楚楚可憐地看著藺婷婷。
藺婷婷心一揪疼,但理智讓她保持著最后的機敏:“乖,疼就不要說話,讓媽媽給你包扎,這樣就不疼了。”
那“季叔叔”仨字是千萬不能說出口的。
白薇薇一雙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來去,硬是沒有看出來這個女孩兒跟季常長得像。
倒是覺得她那張嘴巴長得像藺婷婷,溫婉恬淡,臉部輪廓也像藺婷婷,柔美優雅。
唯獨那雙含著眼淚的眼睛,滴溜溜的打轉,喊疼的時候,明顯不走心,像是在算計著啥的閃光。
這哪是小姑娘,分明是m城那個小流氓!
好呀!
陸少東那個死二流子搞大了人家藺婷婷肚子!
還逼得人家跑路到了深圳,怪不得當初瓢潑大雨,大半夜的藺婷婷出現在自己家門口,一定是那晚上發生了啥事。
有可能陸少東那個畜生喝多了,犯下了獸行。
白薇薇腦子里各種腦補,心里頭還在盤算來去,告訴陸少東?不告訴陸少東?
到底告訴陸少東還是不告訴陸少東?
理智告訴她,她跟藺婷婷關系好,她要尊重藺婷婷。
可是現實告訴她,高峰儀和陸少東是生死之交,陸少東對自己現在也不差,還得幫著自己照顧自己婆婆那邊。
自己不告訴他,不厚道。
權衡來去,白薇薇一時沒有主意,但顯然已經沉默了。
藺婷婷一顆心沉下去,她聞得見那種沉默的味道,那是真相沒有兜住的時候,人和人之間散發出來的尷尬。
最后一層遮羞布被撕扯下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浮在了大夏天毒辣的太陽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