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看著她們的身影漸行漸遠，眼角的余光瞥向其他兩處，乍現寒光。轉身，裝成什么也沒有發現的樣子，回宰相府。

辛夷一離開，兩個方向角落里盯著的人，也各自轉身離去。

辛夷回到繪雅軒的時候，卓楠因為心情不好，也沒心情繼續習字讀書。正坐在梳妝臺前，托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景色，眼神卻縹緲的沒有焦距。

辛夷走到卓楠的身后。“小姐，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寶匣送了出去。您交代奴婢的話，奴婢一個字都未改動，轉告了他們。”

“哦，下去吧。都下去，本小姐要靜一靜。”

“是。”辛夷退了下去，其他的丫鬟也井然有序的全部退了出來。

卓楠托著下巴，兩眼無神望著窗外，呆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天音居。

王嬤嬤走了進來，看著一向愛讀書的李氏，今日，倒是放下書本，站在桌子前，正在擺弄著桌上的一盆花草。

王嬤嬤一使眼色，四周的丫鬟紛紛退了出去。“夫人，派出去的小丫鬟回來稟報，楠姐兒雖然趕走了他們，卻送了他們一個寶匣，估計里邊裝著珠寶首飾還要銀票。”

“可有說什么？”李氏淡淡的問道，手卻拿著把剪刀，依舊認真的對待，眼前一盆開的正嬌艷的四季海棠花。

“小丫鬟聽見，楠姐兒讓辛夷去傳話轉告，讓他們一家子，從此以后不要再來宰相府，要跟他們，徹底斷絕關系，永不相見。”

“哦？那他們一家聽完，感想如何？”

“養母錢氏痛哭流涕差點暈倒，卓老漢氣的吹胡子瞪眼，唯獨帶來的那個小丫頭，貪財的很，抱住錢匣子不放。”

李氏聞言，冷笑一聲。原本以為她的‘好女兒’在乎養母一家，她好拿捏下手，沒想到居然與其斷絕關系。

想起她的養母一家，不過是一窩臭蟲，碾死，她都嫌棄臟了腳。

屋內，突然一下子沉靜了下來。

李氏突然丟下手中的剪刀，不在修剪四季海棠。輕掀眼皮，看著王嬤嬤淡淡的道；“落葵來報，說她明明初聞他們一家而至，欣喜異常，特意趕去相見，神情迫不及待。一出繪雅軒，立刻改變主意。與之斷絕關系，驅趕他們離去，甚至放言，永不相見。”

王嬤嬤皺眉低頭思索。“怎會前后變化如此巨大？定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抬頭看向李氏，突然想起了什么，趕緊道；“哦，夫人，您前兩天吩咐落葵辦的事，她已辦妥。在楠姐兒這兩日的洗臉水中下了秘藥，可是楠姐兒的臉，這兩天并沒有任何變化。

替她涂抹脂膏時，落葵也細細的摩挲過，您特意交代過的幾個地方，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所有的結果證明，楠姐兒就是本人，并非易容。”

李氏聽完，靜默了很久。原本以為，不是親生女兒。如今種種試探之下，卻又證明是親生無疑，這還真是……真假難辨。

王嬤嬤窺伺了李氏一眼，小心翼翼的建議道；“夫人，既然秘藥并無效果，是不是，讓落葵停止？萬一被楠姐兒發現了……。”

李氏冷哼一聲，斜睨了王嬤嬤一眼。“發現了，就發現了。一個丫鬟而已，她還敢出賣本夫人？”

“落葵自然是不敢，她對夫人，向來忠心耿耿。如果真的東窗事發，她一向聰明，深知孰輕孰重，必會自己攬禍上身。”

李氏聽著王嬤嬤為落葵美言了幾句，這才開口。“算了，留著她還有用，再說，這秘藥乃是太后姐姐所賜，珍貴異常，既然驗出她并非易容，也不好在繼續浪費下去。讓落葵停手，讓她今后沒有本夫人的命令，靜觀其變即可。”

“是。”王嬤嬤抬頭看向李氏。“那，還要不要繼續試探楠姐兒？”

“不必了。本夫人這段日子，生了執念。既然早已決定與她斷絕關系，兩不相干，無論她是不是親生，對我無甚區別，我又何必繼續探查下去？引得夫君注意？

再過兩日，就是本夫人入宮覲見太后之時。

讓她早下懿旨，讓婭兒跟三皇子早日完婚，才是本夫人該關注的大事。

從此以后，繪雅軒的事情，不必在事事稟告本夫人，嬤嬤你替我拿主意即可。只要，她沒有把手伸進天音居里來，隨她折騰。

反正，時機一到，本夫人相信，無論是夫君，還是日漸康復的子傲，都會替本夫人，好好的收拾她。”畢竟虎毒不食子，她不親自動手，旁觀即可。

繪雅軒。

當天夜里，卓楠就寢之后，用手一直摸著自己的臉。

這兩日洗臉水中，不知下了什么藥，不但沒有讓她毀容，反倒是皮膚更加細膩有光澤，真是怪事一件！

兩日后。

才剛剛寅時凌晨三點，卓楠就被陳嬤嬤吵醒。

“小姐，您該起了，今日夫人要帶您跟婭姑娘進宮，您，忘了？”陳嬤嬤隔著薄如蟬翼的紗帳，看著里邊的人翻了個身，又繼續睡。

陳嬤嬤眸底一閃而逝陰霾之色，強忍著脾氣，耐著性子又叫了兩三聲。

卓楠只得坐起身來，打了個哈欠，眼睛都沒能睜開。

陳嬤嬤生怕她改變主意又躺回去，趕緊招呼落葵等幾個二等丫鬟進來伺候她穿衣。

輪到白薇再次幫卓楠洗漱的時候，卓楠發現，今日的洗臉水中干干凈凈，什么也沒有。

坐在梳妝臺前，看中銅鏡中，隱隱約約根本照不清的自己，心中思索著，李氏到底玩的什么把戲？

這一次梳妝，辛夷幫卓楠盛裝打扮，卓楠沒有阻止。畢竟進宮危險難測，還是小心為上。

錢氏給她的金簪子還有金手鐲，也全部放進了梳妝臺的抽屜中，不在佩戴。

青黛幫卓楠上妝的時候，卓楠這才開口；“淡妝即可，無需濃妝艷抹。”

青黛有些為難，看向陳嬤嬤。

陳嬤嬤站在一旁，恭敬的提醒道；“小姐，進宮覲見太后乃是慎重的大事，淡妝恐會讓人覺得輕慢。老奴深知你平日里從不涂脂抹粉，可這一次，此事甚大，還希望小姐您委屈一二。”

卓楠想了想前世記憶中的老狐貍太后，最終點了點頭。

青黛幾個人如釋重負，按照夫人派人交代的方式，盛裝打扮卓楠。

落葵捧著一件宮裝拿了過來。“小姐，這是夫人特意為您準備的宮裝。”

卓楠看了一眼，是一身奢華的寶藍色宮裝。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前世，母親李氏帶她進宮，派人為她準備的，只不過是海棠紅的宮裝。

今生怎么會變成，更加奢華的寶藍色宮裝？

隨口問了一句；“婭妹妹穿什么顏色的宮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