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梅花開時
第六十四章:梅花開時
因為一場意外的墜馬事故,穆顯右手筋骨斷裂,雖然可以愈合,卻再不能拿起重物,而這也就意味著,他的右手從此無法再使用兵器了。
到傷勢完全痊愈時已經是入秋之后,然而此后穆顯的身體卻已經大不如前,以往的他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己老,但是在第一場秋雨后便染上了風寒后,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已經老了。
九月中旬,告病在府的御軍大將軍穆顯向威王呈上一卷奏疏,從此辭去御軍大將軍之職銜。
而之前任了多年的的副將張炳業,則接替成為新任的御軍大將軍,并提任督軍劉濱為副將,而此時的董恪,也已經從御軍中尉升任為御軍副督尉。
只是對于穆顯辭去大將軍之職位這件事,卻似乎是已經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一樣,包括青洛在內,在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任一個何人都并沒有太多的驚訝。
出春入夏,秋去冬來,廷侯府后的楓林也綠了又紅,紅了又落,歲月從未停止,而人也日復一日,如今的青洛大多時候都是在府衛營中,偶爾會去穆府看看穆顯,或是回青府看看林伯,除去這些時間以外的,剩下不多的,才是在廷侯府。
現在的青洛習慣在房間里燒一爐炭火,然后一個人坐在窗欞下眺望對面屋瓦上方的天空,而且往往一看,就是會好幾個時辰,盡管冬日里的天空最是荒涼,除了無盡的灰,還是無盡的灰……
但或許也正是如此,才反而更像青洛的現在,以及像現在的她所看到的,她的未來。
在下過幾場大雪之后,廷侯府后庭的那幾株雪梅花也開了,開得很美,也很孤獨。
可是梅花的孤獨卻又是與生俱來,然后人們也都習慣了,梅就是只有自己獨自開的,如果突然有一天有了其它的花與它一起開了,人們反而會覺得奇怪。
聽外面的人們說今年凰安城以北邊的千暮山上的梅花開得特別好,雖距離有些遠,卻還是有很多人都聞聲而去,只為一睹,那漫山遍野都是雪梅花的樣子。
或許只是一時興起,也或許是已經太久都沒有出去,容弦說他也想去千暮山看看,看看人們所說的,漫山遍野都是雪梅花的模樣。
黎笙兒說陪他一起,他拒絕了,說城外風太寒冽,不適合女子出去,可是同時他卻又讓青洛隨他一起。
到底是說青洛不是女子,還是青洛就不怕寒?何況容弦難道不知道,鄴國在朔國的東北方,鄴國的冬天會比朔國更寒冷嗎?她正是來自鄴國,這些寒冷對她來說算什么,說到底不過是不想讓她一起罷了。
而且她看到青洛隨容弦出府時,竟然還是穿的一襲大紅錦衣,雖然自她認識青洛以來,就知道青洛的衣著從來只偏愛兩種顏色,白色,然后就是大紅色,以前黎笙兒也并沒覺得有什么,只有今天,她覺得那大紅如血的顏色,竟然是那樣的刺眼,都快要刺到了心上……
青洛與容弦是坐的同一輛馬車,也還是容弦坐于正位,她坐于右側。
這樣的場景也似曾相識,不過,那似乎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剛剛認識容羲,容弦還是世子,還在教她如何用劍,他的腿還很正常,青翎也還沒出嫁……那時候的一切,都還是好好的……
而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馬車出了城門后,容弦要求馬夫停下來,并讓馬夫不必再往前走了,令起只需候在這里便是,而千暮山,他想憑自己去。
青洛心里忽然隱隱作痛,說到底他還是介意自己的腿的不是嗎?于是他想用另一種方式去證明自己,即使他的腿再也站不起來了,也還不是完全沒用
青洛很清楚容弦以這樣的速度,想要到達千暮山會需要多少時間,卻也沒有出言反對,而是隨他一起下了馬車,改作步行。
“殿下難道就不擔心以這樣的速度走,就算到了千暮山,今天也回不來了嗎?”青洛笑問道。
容弦淺然一笑,目光眺望著側面的遠山,“如果真回不來的話,能夠在漫山的梅花樹下留一夜,亦無不可!”
“看來殿下已經是做好了回不來的心理準備了!”青洛淺笑答,“不過要在天寒地凍的高山上挨過一夜,青洛可沒覺得有什么好期待的!”
“你怕冷?”容弦笑問。
青洛淡淡一笑,“也不是怕,只是習慣了溫暖吧……”
其實她想告訴他的是,在心冷的時候,如果讓身體溫暖些,心里的冷便會好得多,所以每次青洛心里覺得冷的時候,她就會把房間里的炭火燒得特別旺。
事實正如青洛所預想的那樣,等他們到達千暮山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來賞梅的游人都已經陸陸續續地駕車回城了,然而他們更多的時間,卻都用在了來的路上。
山腳下有十幾戶人家,青洛詢問容弦要不要先在山下留宿一晚,第二天再上山,容弦卻是否去了青洛的提議,說直接上山便是。
因為上山的道路有些陡,上去時青洛要求推他,這次容弦倒也沒有開口拒絕。
登到半山的時候,山上的地勢漸漸平坦起來,整片整片的梅花也已經呈現在了眼前,微寒的晚風里滿溢著梅花淡淡香味,將落的冬日夕陽為整片林中的梅花都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黃色……
或許這就是,容弦堅持要今天上山的原因吧!這樣的景致至少那些已經匆匆回去了的游人,是不可能看到了。
青洛面上淺淺笑著,緩步踏入了梅林中,容弦停留在原地,看著前方的梅林,只是,在一片不見盡頭的雪白的梅花之中,有那么一抹漸漸融入的紅色身影,讓哪怕是任何一個人的目光,都很難不去追隨……
那一刻,不可控制的,容弦心中起了波瀾,但是容弦畢竟是容弦,他很快就強迫自己緩緩閉上了雙眼,許久許久才重新睜開,然后又恢復的昔時的如水平靜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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