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老屋

兩人上了渡船，晚間的彩霞此時正紅彤彤的堆在天腳底下。海面開闊，遠去的船只鳴笛聲遙遙傳來，更讓人增了一絲惆悵之感。

天腳的云彩一團一團的，堆在一起，顏色是怪異的紅。夕陽已然落在了云團的背面，正透過這些云團，不屈不擾地散發著自己的光芒。

言歡兒久在校園，沒見過這樣的景致。此時見著這副光景，就有些瞧呆了。

遠處的晚霞居然遍布了大半個天邊，像一只大鳥張開了燃燒著的翅膀。那云團的最外圍就像是孔雀翅膀上的翎眼，睜得大大的，俯看這里的海天一色。

言歡兒抬著頭瞧這些燒得紅紅的云團，不一會，居然感到有些壓迫感，趕緊低下了頭，不再仰著脖子了。

馬建設也沒說話。這樣的晚景對于他來說，見過多次，估計這幾天又要有臺風來了。

兩人都趴在船舷，一時間沉默。突然，船體晃了一下，言歡兒有些沒站穩，馬建設就扶了她一把。

等言歡兒站穩，她就輕輕問了一聲：“馬建設，你說，張小月如果得知我們去找那個男人，她會不會和我們翻臉？”

“應該不會吧？可能會覺得意外，畢竟我們和她不是很熟悉。”馬建設回答。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有一點不好的感覺。可是，事情做到這兒，我也不想停止。總要問出一個為什么，這件事才算有個落定。”

馬建設聽了沒說話，轉過頭看了一眼海面，又他突然問了一句：“言歡兒，你為什么一定要弄明白這個答案？張小月都不想弄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言歡兒轉過頭，認認真真的看著馬建設道：“那個打人的人就是不對，他應該負起自己的責任。張小月不說，或許是她有顧慮，但是我沒有，我就想讓那個人知道，他欺負張小月的事，并不是沒有人知道，而且，別人不會袖手旁觀！”

馬建設看了看她，沒說話，可突然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腦袋：“行啊，我們就做個綠箭俠吧！”

言歡兒就被他突然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呆呆愣愣的，恨不得立馬轉身跑開。

下了渡船，兩人一前一后的走著，言歡兒還有些心跳撲通。馬建設剛才的舉動真的讓她吃了一驚。

而且，她有一點小小的反感。她不愿意讓任何一個男生觸碰到自己。所以，跟在馬建設后面她就有意識的拉開了一點距離。

至于馬建設，他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剛才突然的一時失控，竟讓言歡兒生了一些反感出來。

當他受到感動或心頭溫情脈脈的時候，他就會有這樣的舉動出來，就好像當年，可可在他面前睜著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瞧著他，他就是這樣溫柔的摸了摸了可可的腦袋。

他覺得這是自己表達溫情的方式。可他好像忘了，可可和言歡兒絕對是不同種類的兩種女生。

走了幾步，他發現言歡兒落在后面，就在前面喊了一聲：“怎么啦言歡兒，快點走啊，天色等下就暗下來了，我那兒還有人等著呢。”

言歡兒這才知道，因為自己坐了公交車，害得馬建設多等了自己大半個鐘頭，把他的事情給耽擱了。

當下顧不得心底的小別扭，快跑了兩步，就跟上了馬建設。

七拐八彎的，總算又見到這座小洋樓。

馬建設引著她進門，正好采珠婆婆出來，看見言歡兒就很高興，在那兒打著招呼：“擱來哦，淋得（dei三聲）哦。”

言歡兒聽不懂，馬建設就說：“你先和采珠婆婆去小屋坐一下，我到上面和幾個工人說句話，等下馮宏也要回來，我們再一起商量。”

說完，馬建設三步兩步的就跳上了樓梯。言歡兒就被采珠婆婆拉著手往房子后面走。

原來房子后面也別有風景啊！上回都沒過來瞧瞧。

就見兩株高大的棕梠樹枝干筆直的挺立在后院的空地旁，伸展出來的枝葉像兩把扇子遮擋在小屋的屋頂。墻腳邊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把個小院子的墻邊纏繞的綠意婆娑。

一間小屋子粉墻黑瓦，很像江南民居的模樣，言歡兒真是被驚到了。通道倒是很窄，也就一人多寬。

采珠婆婆的手骨節嶙峋，手背上青筋盤曲，手掌很粗糙。拉著言歡兒的手時，言歡兒都可以感覺到老婆婆手背的粗糲。

不過，婆婆為人很親和，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笑容可掬，沒有其他的老人眼珠混濁，神情呆滯的模樣。

進得屋去，言歡兒就對屋里干凈整齊的模樣給出了一個大贊嘆。

屋子不大，一張床，床單是青白兩色的格子布，一頂紗賬罩著。

床前有張小幾，再旁邊還有一個鑲了鏡子的柜子，有些像言歡兒小時候家里用的五頭櫥，一張褐色的實木茶幾靠在另一邊，放了兩張木椅子。

地上是灰灰的水泥地，可能因為經常拖地的原因，地面上已經有了一層包漿一樣的東西，在那兒顯著暗暗的光滑。

采珠婆婆開了一下電燈，那種桔紅色的燈光，一下子讓整座小屋倒退了二十年的光景。言歡兒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屋子的主人。

采珠婆婆讓言歡兒坐在椅子上，轉身推開五斗櫥的玻璃窗，拿出一個紅蓋子的大玻璃罐來，一邊打開，一邊示意言歡兒坐下，不要客氣。

言歡兒就見到采珠婆婆給拿了兩塊紅紙包著的糕點。然后婆婆就在那兒拿了只水瓶過來，開始泡茶。

一時間，杯壺叮當，言歡兒幾疑身在夢中。如此熱鬧的都市，竟還有一方這樣的悠然之地。

婆婆的話聲緩慢綿長，雖然聽不懂，但就是這種老婆婆的聲音，聽久了，竟讓人心底不由的生出一股安寧來。

這里言歡兒正和采珠婆婆打啞謎呢，因為她聽不懂婆婆的話，婆婆也聽不懂她的普通話，反正老的要小的吃好，喝好，不要客氣；小的和老的說不要麻煩，我已經很好很好。

這時候就聽見腳步聲響起，不一會兒，馬建設的臉就出現在小屋門口。

他走了進來，婆婆就要站起來迎上去，馬建設阻止了說：“等下我們出去吃飯，小宏帶了朋友來，婆婆，你自己吃了早點休息吧，晚上我們還要開工的。”

說完，他喝了一口婆婆給他倒的茶，叫上言歡兒一起走出了這間令人感覺時光倒流的小屋子。

馮宏帶了兩位朋友站在屋子外頭，一男一女。見到馬建設過來，就揚著手叫：“馬工地，等下我哥要來。我可沒叫他啊，是他自己要來看看的。這時候已經在船上了。”(83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