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大房庶出的三少爺楊沛禹，今年也不過十六歲，已經說了親事，明年便會迎娶媳婦。

蕭九不曾見過楊家其他人，單看這位三少爺便十分不喜，身上有種陰郁的感覺，并非是個光明磊落之人。

自從成了蕭九，她便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覺，因此更覺得今日之事有蹊蹺，面色也不自覺冷了幾分。

蘇墨換好衣裳遲遲歸來，蘇硯小聲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蘇墨直皺眉。

“三少爺，這可是你院中的丫鬟？”蘇墨寒著臉，語氣平平的發問。

楊沛禹生的十分單薄，似有些營養不良，又有幾分懦弱，聽得蘇墨的話，略微抬眼看了一眼，諾諾點頭：“是，是我院中的明玉。”

“禹哥兒，這丫鬟是何時進府的？”楊二少夫人厲聲問道。

楊沛禹似是被嚇得不輕，臉色變了變，低聲回道：“我，不知。是母親給的……母親將她的身契給我了，她不是家生子。”

“她今日做的事情，你可知曉？”

楊沛禹滿臉茫然，“二嬸指的是何事？”

有伶俐的小廝立馬將方才的事情復述了一遍，便見楊沛禹聽完后臉色大變，焦急的解釋道：“二嬸，我不知道啊，我一直都在院子里讀書，也沒讓明玉到前院來。”

楊沛禹在府中向來沒什么存在感，大夫人雖然不待見庶子，卻也未曾冷待，并未有什么克扣，也不知怎么養成了楊沛禹這副懦弱的性子，因此他說的話，楊二少夫人也不曾有什么懷疑。

既然不是主子指使，那便是丫鬟有了二心，楊二少夫人隱隱松了口氣，轉頭又看向蘇墨，道：“丫鬟沒規矩，沖撞了蘇世子，還望世子海涵，這樣沒規矩的丫鬟，楊府是留不得了。”

若今日落水的是家中庶女，少不得還得撕扯一番，可如今落水的不過是一個破了身子的丫鬟，楊二少夫人自然不會當回事，沒有規矩，直接發賣了便是，如此也算省事。

蘇墨卻還記得蘇硯說妹妹認識這人，聽楊二少夫人的話，并未著急應下，而是看向了蕭九。

蕭九笑吟吟看向楊二夫人，道：“發賣就不必了，我還有些事情想問問她，若是可以，二夫人不如將她的賣身契給我？”

“蕭九！”

楊二夫人只是一怔，還未開口便聽得明玉兇惡的喊出蕭九的名字，一雙眼睛更是充滿了怒氣怨氣，可見兩人積怨已深。

蕭九輕輕一笑，看向明玉，溫聲道：“我還當你是失憶了呢，二妮兒。”

說實話，能在京城看到蕭倩倩，蕭九并不覺得奇怪，但在這里看到二妮兒，她才是真的驚訝，畢竟二妮兒是給人做妾的。

只是，蕭九更奇怪的是，二妮兒當初也算得上是良妾，怎么最后竟還被發賣，又輾轉來了中書令楊府？

二妮兒恨得咬牙，從前在桃花村，姑娘家不是叫妮兒就是花兒啊草兒的，她也從未覺得自己名字有什么不妥，直到她走出了桃花村，走出了十里鎮，她才真正的明白，二妮兒這個名字有多土。

不僅名字土，便是她曾經的許多想法都顯得土里土氣的，明白了這些后，二妮兒對過去更是有一種恨不得不存在的念頭，尤其是在京城看到蕭九，這個曾經她深深嫉妒，如今卻高高在上的女人。

二妮兒這個名字，對于旁人來說只是個土名，對蘇家兄弟來說，卻還算得上熟悉，畢竟關于蕭九的曾經，他們都曾深入的了解過一番。

“既然是熟人，便先帶回去。”蘇墨也想知道，這個與妹妹有舊怨的婢女，到底為何會突然沖出來讓他落水。

楊二爺出聲道：“稍后便命人將這丫鬟的賣身契送到世子手中。”

蘇墨也不曾推辭，淡淡應道：“那就麻煩楊二爺了。”

二叔開了口，楊二夫人便也沒有再說什么，橫豎今日丟人的也只是個小丫鬟，且還是言夫人的熟人，說不得曾經是有仇怨的，因此才想出來這樣下作的手段。

大多數人都沒想多，畢竟這小丫鬟就算被蘇墨看光了，再睡了，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何況如今只是小丫鬟故意將人推入水中。

宴會本也快要結束了，如今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蕭九也沒什么心思再待下去，與楊二夫人打過招呼后，便離開了。

墨十二見自家夫人出來，戶嬤嬤手里還擰著一個婢女，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急忙上前問道：“少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以自家少夫人的武力，墨十二也沒什么擔心的，可少主那里，卻不怎么好交代。

“沒什么事，先回府再說。”

蕭九臉色尚可，墨十二便也沒有再多言，一行人很快便回了長公主府。

蘇家兄弟因為擔心，便也跟著來了長公主府。

二妮兒倒是安靜，從被蕭九帶回來便沒有掙扎過，只是一直以一種極度怨恨的眼神看著蕭九，看的芙蓉木槿都憋著一肚子氣，反倒是戶嬤嬤，輕飄飄的一眼看過去，巴掌也隨之甩了過去。

“做奴婢，便要有做奴婢的樣子。”

戶嬤嬤在宮里多年，手里調教過的宮人不知幾何，二妮兒這樣的還真是尋常，閉著眼都能收拾了。

二妮兒被狠甩了一巴掌，只覺得臉頰都痛的麻木了，她側著臉，保持著被打過的姿勢，眼底似是淬了毒一般，狠狠咬著牙，卻不說話。

蕭九微微皺眉，覺得二妮兒變了許多，想來這幾年吃了不少苦，這才變得如此陰沉憤世。

“二妮兒，你對我大哥做了什么？”蕭九沉聲問道，她不相信二妮兒是單純的想推人下水。

戶嬤嬤先前便松開了二妮兒，她就那么站在廳中，衣裙辦干，發髻散了，臉頰也有紅印，很是狼狽，卻猶不自知，高高抬著下巴，冷笑道：“我若知道那是你大哥，自然是狠狠捅兩刀子，可惜！”

“那你不妨試試看。”蕭九臉色轉冷，目光如電一般看向二妮兒。

二妮兒這些年雖有長進，卻始終記得那年在大青山上，蕭九一腳踢斷她肋骨的事情，見她看向自己，嚇得往后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