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拿常家威脅我,我就沒有辦法了嗎?這個世上多的是辦法,只不過……不是人人都愿意去嘗試的,因為他們知道走到那一步該付出怎樣讓人無法承受的代價。但是,如今,是你們逼我走到那一步的,我沒有辦法,我不怪你們,你們也千萬不要怪我。”
劉珣震驚地看著面前的人,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恐慌,他不知道在這種情緒下的季瑤會做出什么過分的事,見她轉身就走,忙沖了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季瑤,你聽話好不好?不要再鬧了,過去那一年的事你記得多少?眼下你根本沒有能力解決所發生的事,我拜托你冷靜一點,拜托你理智一點,好好活著不好嗎?”
“放開!”季瑤奮力掙開他的禁錮,卻因為劉珣力氣實在太大沒能掙開,當下恨恨咬牙道,“劉珣!應該是我拜托你!我拜托拜托你,你要真想裝壞人,就拜托你裝的像一點,現在又來裝什么好人?我從前不知道,如今可算是看清了,你劉珣不過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罷了!口口聲聲說著為我好,做的卻是樁樁件件傷害我的事,那樣的不留情那樣的斬釘截鐵,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么?你想聽嗎?”
季瑤見他不肯松手,低頭便狠狠咬了下去,即便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劉珣依舊用盡全力抓著季瑤的手,沒有半分松開的意思,季瑤的淚水一下便落了下來。
她心軟了……
季瑤松口,將臉埋在自己和手肘子上,無聲地抽泣著,她好想認輸,在劉珣面前她永遠是輸得最慘的那一個,永遠是最快心軟的那一個……
如果是以前,季瑤或許還會心疼自己一下,心疼自己又傻又執著,可是眼下,她實在是恨透了這樣的自己,她恨不得剖開自己的心,好好問問,究竟是怎么想的。
“季瑤,你走吧,好嗎?何必要留在這個埋骨地呢?就算是……”
劉珣看著季瑤抖動的肩膀,眼眶之中早已帶了淚水,此刻極為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深吸了一口氣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是嗓子一緊,卻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白鹿……”
埋頭抽泣的季瑤忽然吐出這樣兩個含糊不清的字,雖然含糊不清,可劉珣卻是在第一時間聽出來了,本就緊皺在一處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子狠狠戳中,猝不及防地一抽,痛得劉珣臉色驟變。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季瑤這樣叫他了,相比謝玥口中整日歡快喊著的阿珣哥哥,每每見到季瑤之時,聽到的卻是她口中毫無溫度的劉珣二字。
劉珣多么渴望季瑤可以一如從前,歡快地叫著自己白鹿,沒想到卻是在眼下這個讓人不愉快的場景之中聽到,十分的捉弄人。
“我放過你了,你也放過我吧,我太累了,太累了……這樣的感情我常季瑤要不起……”季瑤慢慢抬頭,一雙紅的嚇人的眼睛此刻便直直地盯著劉珣,眼中的漠然戳到了劉珣的心口,他一下便側轉過頭,不去看季瑤的目光。
不管從前和季瑤之間鬧得有多大,劉珣從季瑤眼中看到的都是仇恨和不甘心,像這樣似乎淡然地冷漠他從未看到,他隱隱覺得,自己和季瑤的感情也許是真的完了……
但若是能就此讓季瑤離開金陵,也許是件好事,她離開金陵之后,不會再將自己時時掛在心上,總有一日會遇到其他同樣出色的男子,成親生子,過一個女子最該過的生活。
“好。”
想到這里,劉珣慢慢縮回了手,放手的那一刻,季瑤方才的淚水便沿著手腕落入傷口之中,劉珣才清晰地感受到了手腕上的傷口有多疼,就在那一瞬間,季瑤轉身離去。
劉珣心口一抽,腳步下意識地往前踏出一步,似乎是想要追上去,到底是沒敢追上去,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季瑤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離開自己的視線。
出了康王府之后,季瑤臉上的淚水仍舊沒能止住,今日當真是她人生中最為陰暗的一天,至親至愛的背叛讓她沒有辦法接受,更讓她絕望的是,她要走自己最不愿意走的那一步了。
為了復仇,不擇手段,甚至犧牲自己……
她原以為,在身邊這么多人的幫助下,她是有很多退路和選擇的,是絕對不會走到今日這般可憐的處境的。
可是此刻看來,是不可能了……
走到常府門口,季瑤卻沒敢進去,因為她害怕遇見常季揚,她沒辦法對常季揚說出違心的沒關系三個字,更沒有辦法聽常季揚對自己說任何抱歉的話。
“小姐?”
送那個魁梧大漢出城的東蘭在這個時候回到常府,遠遠地他便看到了常季瑤,可是等走到近處瞧到季瑤那對核桃一般腫的雙眼,很是震驚,卻也不敢胡亂問些什么。
季瑤見東蘭回來,微微收起情緒,吞咽下不安的口水,慢慢開口道:“怎么樣?問出些什么?”
東蘭聞言卻是有些猶豫,沒有立刻開口的意思,他這躊躇的模樣,讓季瑤看了很是不舒服,今日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
當下,季瑤加重了語氣追問道:“你盡管說就是了,務必要一字一句說出來,千萬不要欺騙我。”
“是……是……”東蘭仍舊有些猶豫,偷偷觀察了一眼季瑤,見她面色堅定,才不得不開口道,“是……祝商……”
“祝商……”
季瑤聞言冷笑了一聲,如今可真好,身邊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所有人都在自己落魄的時候上來踩一腳,她先前還疑惑呢,東宮為什么會在常家出事的第一時間出手,如此正確無誤的手法她實在想不到是太子所為。
原來是祝商……
那么一切都有了解釋,雖說祝商是為東宮做事,可是季瑤以為,不管事情發生到哪一步,祝商對自己都會有留有一絲余地,不會痛下殺手,趕盡殺絕,如今看來,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由此可見,從前的那些友誼是多么的輕薄,多么的可笑,從始至終,只有自己一個人可笑地堅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