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瑤聲嘶力竭的聲音到底是被萬千士兵的腳步聲掩蓋了,這樣的夜色之下,她一個人蹲在石柱邊上哭的不能自己。
這一路走來,身邊所有人都離開了她,回想自己這些天做過的事情,實在是沒有一件值得回憶,一直以來她都深陷在仇恨之中無法自拔,直到她跳出仇恨的圈子,她才忽然之間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
如果不發生這樣的大事,她一定不會這么快清醒過來,也不會這么快明白究竟什么才是她想要的,什么才是她應該做的?
所以說這世上的事情永遠都是這么地巧合,總是差了一步,而每一次,差的這一步,足以造成一輩子的后悔。
今夜這一戰,實在是太重要了,雖然希望渺茫,但好在劉珣和周子來他們可以借機拖住外面的人,以此來堅持到常季揚帶兵殺回金陵。
“啟奏陛下,反賊離皇宮只剩下三里地的距離了!”
來人急匆匆地沖進來,報出這一句話之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個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怎么會這樣?皇上明明已經派出了朝中所有可用的武官,按照預算,應該是可以撐到今夜的,怎么才過去了六個時辰,就只剩下這么點距離了!”
“是啊,這未免也太奇怪了,除非……除非是主帥已經……”
工部侍郎說到這里注意到所有人都朝他投去深不可測的目光,立刻住嘴了,現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無異于添亂。
季瑤心中一驚,不敢相信事情是否真的如工部侍郎所言,一張嘴唇被她緊緊咬著,竟然咬出血來。
因為工部侍郎不合時宜地開口,方才還議論的大臣們一下子便住了嘴,氣氛一時之間很是凝重。
“倘若皇宮沒……”沉默了很久,才有人忍不住再次開口,人群之中卻立刻跟著跳出來一個更為大聲的聲音,“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與其猜測結局倒不如安心地等著!”
被截斷話的大臣聞言有些不悅:“安心?我不知道御史大人是如何能夠風淡云輕地說出這兩個字!現在的情勢這么嚴峻,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又何必自欺欺人,說些安慰的話來欺騙大家!”
“你……那你以為呢?難不成和你一樣,總以為要完蛋了,大家都抱成一團哭著等死嗎?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失去任何的希望!我相信常將軍一定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趕回來的!”
御史大人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方才幾位憋著不說話的官員在他兩開頭之下,迅速分成了兩派,激烈地辯論著。
大殿之內一時之間亂糟糟的,皇帝無力地看著眼前這些景象,想要開口勸阻,到底是有心無力。
這個江山,落到他手中,竟然會發展到如今這個模樣,皇帝實在是沒有想到,一直都沒能反應過來。
到底是定王忍不住開口了,他重重地一拍桌子起身:“都閉嘴!都到了什么時候了,現在還要內訌?你們就不怕你們的尸骨被外面的人踩碎扔進野溝里嗎?!”
爭吵的大殿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定王,眼眸之中有些不安和不解,定王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大聲道:“看看這大殿之中還有多少的能人勇士?你們都是朝廷的官員,一直以來都兢兢業業地為朝廷付出,整個大宋就是由你們一起創造出來的!現在正是大宋最危急的時候,難道你們不該一起為大宋出力嗎?”
有不少人聞言低下了頭,這低下頭的人之中的一部分,是因為愧羞,而另一部分人則是因為不想離開大殿,出去殺敵。
定王繼續道:“倘若皇宮失守,本王自將首當其沖出去殺敵,在場眾人,可有誰愿意跟隨本王?”
定王此言一出,大殿之中一片沉寂,短暫的沉默之后,一個音調不高卻很是堅定的聲音傳了出來:“民女季瑤愿意,自當為大宋江山獻出自己的一腔熱血!”
季瑤這話如同巨石跌進江湖之中,瞬間激起無數的水花,一個女子尚且能夠做到如此地步,那些健壯有力的男子又如何有臉說不去?
“臣徐世博愿意追隨定王殿下殺敵,除非誅滅所有叛賊,則絕不退回一步!”
“臣……朱有梁愿意!”
“臣……方夋云愿意!”
只要有一個人開口,自然會帶動所有人的情緒,方才還在爭辯之中的人們一下便熱血起來,一個個咬牙切齒地吐出忠心誓言。
原本癱倒在皇位之上的皇帝,見到了眼前這一幕,內心的震撼實在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更不可思議地看著平日里不被重視的定王,渾濁的老眼忽然之間迸發出點點光芒!
“諸位愛卿。”皇帝忽然顫顫巍巍地起身,所有人聞言都抬頭看向皇帝,不知道皇帝想要說什么,只見皇帝對著面前一干人等躬身行禮,抖著聲音開口道,“大宋江山,就拜托諸位愛卿了!”
“臣等定當為大宋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看到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對著自己做出這樣的舉動,所有人都被震撼了,所有人幾乎是在同時向皇帝躬身行禮,吐出這氣勢磅礴的一句。
“啟稟皇上!!!”
又有士兵急匆匆地沖了過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目光卻十萬分地堅決,因為他們心中已經篤定,就算是發生了最不想發生的事情,也一定會拼盡一切守護金陵城。
“說!”皇帝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
“叛軍……叛軍已經到了皇宮門口了……周將軍與其三千精兵不幸陣亡,安王殿下正帶著剩余兩千士兵負隅頑抗!”
季瑤聽到劉珣還未出事的消息感到很是激動,不等她反應過來,皇帝再次追問:“那你可知,叛軍目前剩余多少?”
“據安王殿下估測……至少……至少有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