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謠

第149章 些許秘聞

公玉爻走后,沈遙華在井旁思量了片刻,覺得還是要找個方式將此間事與屋中人說一下才行。

別的她可以悄然處置了,唯有被腐尸污染了的井水沒辦法還之純凈。

那樣的井水別說是普通人,就是她喝了……

當然,她不會喝,只不過在里面泡過而已。

她那只被冷泉凍的無知無覺的手好似在碰到女尸之后便恢復了知覺。

沈遙華忍著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臭氣,來回踱了幾趟,在靈念入夢和親自相告之中猶豫不定。前者吧她怕她們不肯相信,后者吧就得給人家看到證據。

這里的女子一個個的精氣神本就稀薄,沈遙華擔心她們受不了這么大的刺激,萬一直接嚇死了誰,不知道閻王爺會不會把人命債算在她頭上。

女人真麻煩啊!這要是男人,她才不管他們會不會怕,肯定直接把女尸甩在他們面前。

沈遙華幽怨的看了眼女尸,結果自己被那女尸臉上死不瞑目的猙獰嚇得打了個冷戰。

“這位大姐真是對不起啊,我是逼不得已才把你打成這樣的,也不知道誰這么恨你,把你害成這般模樣,你放心吧我會讓你入土為安的,至于其他事,我盡力吧。”

女尸原本就是半腐狀態,沈遙華可以肯定她一直就再這井里,之所以沒浮上來,是有人曾在她身上綁了石塊,那綁石頭的繩頭如今還掛著一截在她腳踝之上,那便是女尸一直蹦跳著攻擊她的原因。

沈遙華無法準確的判斷出她死了多久,只知道不會太久,也不知是不是某間空木屋曾經的主人。

她搖了搖頭,向木屋走去,讓她們受些驚嚇總比喝泡過死人的水強。

沈遙華進了先前扯床帳的屋子,在床邊站了片刻,輕輕推了推酣睡的女子。

靈氣由她的手中緩緩進入女子體內,喚醒了渾渾噩噩的女子。

她扯出一個自認為最溫柔的笑意,用自認為最溫柔的聲音道:“你不要害,我不是壞人,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說一聲。”

鬢發斑白的女子睜著無神的眼睛望著她,沒有沈遙華想像中的驚恐失措或是放聲尖叫,她看起來十分的平靜,平靜的有些令人心頭發瘆了。

她那雙眼,眼角紋路縱橫,眼中死氣沉沉,沈遙華覺得就算把女尸直接丟進來,她也不會有多大的反應。

沈遙華盯著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女子,心頭驀然跳出了四個字:生無可戀!

與這樣的人同處一室,仿佛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沈遙華在心里深深嘆息了一聲,柔聲道:“外面的井水不能再喝了,最好連碰也雖碰。”

“你是誰?”

女人說話的聲音低啞干澀,還有些氣短的感覺,像個虛弱的病人。

“我是來作客的。”

沈遙華眉頭微微擰了擰,伸手捉住了女人枯瘦的手掌。

女人瑟縮了一下想要將手抽回,沈遙華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握著她的手溫柔笑道:“你別怕,你的精氣耗損的太厲害,我稍微幫你修復一下,以后你要多注意調養,你的身子慢慢會好起來的。”

其實是不會好的,像她們這種幾乎被掏空了精氣神的身子,除非用邪法去吸別人的精氣,否則這一生都不會健康,還會短命。

女人聽了她的話突然莫明其妙的笑了起來。

這一笑,她眼中的死氣便隨之而散,這算是好事,不好的是因為大笑震動了胸腔,腔內的哮鳴之聲隨著濁重的呼吸聲傳了出來。

“咳……你這孩子到底是打哪來的?你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對不對?咳……”

她努力壓抑著咳意,憋的臉色潮紅,雙目泛淚,看起來倒鮮活了不少。

沈遙華暗暗嘆息一聲,用靈氣幫她壓下了不適后才慢吞吞說道:“我知道這里是皇宮,你記著我的話,不要喝外面的井水,等天亮了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們請個大夫來看看,你們最好也不要住在這里……”

“我們只能住這里,只能喝那井里的水,不會有大夫過來的。”

女人苦笑著將她的話一一否了。

沈遙華奇道:“為什么?”

女人道:“因為這是冷宮啊。”

“冷宮是什么?”

冷宮,是關棄妃和罪妃的地方,沈遙華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隅,附近燈火幽暗的幾重院落都在冷宮之列,只不過越靠后待遇便越差,生與死根本就沒人在意。

與沈遙華交談的女人原是先帝的妃子,姓遲名韻,因其父是先帝極為敬重的武候,所以她入宮時便已定了韻妃的名號。

然后,她一個連先帝都沒見過的妃子,便因為先帝駕崩和家族的態度而被打入了冷宮。

她的父親,那位耿直忠烈的武候,始終堅稱先帝并非病逝而是被人暗害,結果除了她,一家子都被流放去了邊關,早已是生死兩茫茫了。

真慘!

除了這兩個字,沈遙華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眼前這位女子了,尤其是在知道她只有二十出頭的時候。

“我入宮時,年紀比你大不了多少,那時我是十分欣喜的,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遲韻淡淡而述,聽不出從前的喜也聽不出如今的悲。

“先帝除了身份地位之外,據說還有著謫仙之姿天縱之才,更兼性子寬厚溫和,他是鴻圖閨中女子夢中之人,每個妙齡女子都想與之相伴,我也不例外。”

當初她羞澀和欣喜的來了,期待著可以與夢中人相攜終老,結果卻是連面都沒見到便傳來先帝駕崩的消息。

也是因為連面都不曾見過,所以便也無從留戀。

“她們呢?都與你一樣么?”

沈遙華心里莫明覺得別扭著,卻又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是。”

遲韻輕輕搖了搖頭,嘆息著道:“除了我那位食古不化的父親,其他人要么歸順要么退隱,他們的女兒自然也不會落得與我同樣的下場。”

“不過既然到了這里的,便都是可憐的等死之人。”

遲韻又嘆了一聲,問道:“沈姑娘可否告知那井水到底出了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