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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對,生便是生死便是死,死后便該塵歸塵土歸土,不該因為執念強留世間,到頭來灰飛煙滅萬事成空。
我與她其實相知不深,不過她是我見過最美麗最善良最溫柔的女子。
她的雙眼比月明,比水清,比那些所謂悲天憫人的天人術法更加高深,氣質高華,無與倫比……”
一個男人,姑且當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的墨麒是男人吧。
如果一個男人這般夸贊一個女子還覺得沒什么的時候,簡直就是自欺欺人。
沈遙華覺得有些好笑有些哀傷,更多的是不解。
男女之情,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好似不管什么都無法逃離似的。
山神、巫主、凡人、這里還只個本該存在于神話中的神獸殘魂……
或許他與落清浣之間真的沒有什么,但他心里絕對是有什么的。
反正沈遙華是如此感覺的。
不過他又好上許多,執著卻不偏執,似乎也不需要什么結果。
除了將自己原身化成石山幫落清浣守護巫族之外,他還將自己的精魄凝成了一塊黑色的麒麟玉佩,等她回來親自送給她。
“我不是落清浣,我不能要,就算身子是她的,我也不是她。”
沈遙華望著浮在眼前的玉佩,輕輕搖了搖頭。
“這玉佩只有你能用,你若不收,它便只能與我一起灰飛煙滅了。”
墨麒聲音和緩,似乎并不為自己將要從天地間消失而抱有遺憾。
不知是為了讓沈遙華心甘情愿收下玉佩,還是為了在最后時刻向徒有其身而無其魂的人傾吐心事,總之他對沈遙華吐露了一些似乎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往事。
比如說它并不是什么祥獸瑞獸神獸,若非要給其一個定義,它其實是邪獸。
從異世逃來的邪惡麒麟,被兩個同族追殺到了風華嶺。
落清浣救它,是因為它的同族實在太過火了,將風華嶺正中的山峰幾乎夷平。
這便是風華嶺正中矮山寸草不生的由來。
“那時的她一身白衣,如乘風踏云般飄來,她生氣的樣子和歡喜的時候一樣好看。”
墨麒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如少女思念情人時的囈語,令沈遙華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我撐著重傷之軀與她一同擊退了同族,之后她也受了重傷,但還是試圖救我。”
他沙啞低沉的聲音中除了溫柔還帶了淡淡喜悅,淡淡懷念。
“她不愛說話,但是愛笑,淺淺的,歡悅而孤獨的。”
那時的風華嶺只有她一個人,和許多的妖魔鬼怪。
她一座山一座山慢慢的走過去,滅了許多也救了許多。
所以風華嶺中的妖鬼之流,是因為受她庇護才甘愿留下并愿意受她的驅使。
他的身軀無法支撐,元神卻一直跟在她身后,像影子一般。
后來她越走越遠,漸漸融入人世,收留了兩個孤兒。
創立巫族是他的點子。
她那般悲天憫人,只盼著世人都能安平喜樂,然而妖邪太多,她一人之力太過微薄,不如多造些有用之材,替她匡扶正義。
落清浣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才有了巫族。
之后逐漸壯大,再到分裂,再到如今的岌岌可危。
她呢,則在漫長的歲月中被險惡的人心銷蝕了信念。
世人認為她是妖女,她便由得她們認為,世人想要燒死她,她也由得她們。
而影子似的墨麒則被她封住了神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大火焚身。
那火燒不死她的人,卻燒死了她的心,讓她再不愿留下,于是便選擇了自我放逐。
那時她的兩個弟子已經各有了許多弟子,她覺得后繼有人,便了無牽掛而去,忘了自己還有一個日漸衰弱的影子。
出于保護,她掩蓋了他的氣息,讓他的魂魄始終跟在自己身邊。
而她一走,他便像沒了養份的葉,很快便會枯萎。
好在她一早便在她救他之時偷了她的精血,與他自身的精血混在一起,護養精魄,最后凝成了這塊玉佩。
它憑精血辨人,他肉身早已不在,所以只有她的精血才能使用它。
“我知道落清浣是誰了。”
沈遙華被那個始終縈繞著淡淡憂傷的故事惹得黯然神傷。或許因為講述的是他,他的心中始終都是帶著無奈的,所以才顯得那么憂傷。
“你該知道自己的靈身屬于誰,這是你自己猜到的,我并沒有逆她心意。”
便是落清浣不在了,他也不愿意對她有絲毫的不尊重。
沈遙華有些悵惘的說道:“可是我見過她的雕像,和夢里被大火焚身的女人長的一點都不像。”
“她長的太美,尋常人一見失魂,所以便掩了姿容。”
原來如此。
沈遙華莫明的長嘆了一聲,為落清浣而覺得不值。
她能一個人行走于世驅邪除魔守護眾生,內心該是極為強大的,也不知在漫長的歲月中經歷了多少丑惡才會哀至心死,以致于不愿存在。
真是悲哀!
“拿著玉佩走吧,我也該走了。”
墨麒的告別簡短干脆,一句話之后便徹底銷聲匿跡。
沈遙華伸手接住墜落的玉佩,心中但望他不是真的灰飛煙滅,但望落清浣的魂魄也仍然存在于天地間,或許某一天,他們會在某一處相遇,能夠笑看這世間百態,眾生萬相。
就在她心中百味雜陣時,四周突然劇烈的震蕩起來。
沈遙華匆匆在體外撐起保護靈氣,抱頭鼠竄。
她一腳踏出石門,腳下突然一空,立刻便成了自由落體。
還沒等到她看清形勢,身側突然又伸出了一只手,將她輕輕一扯,轉眼間,她便由山崩地裂般的震蕩中回到了西巫主的身邊。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沈遙華有好半晌只是發著呆,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等她回過神來,西巫主就在她身側,淡淡然盯著遠方。
沈遙華亦望了過去,這才發現那一方不久前還充滿了神儀的麒麟山,如今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碎石山,看起來額外的凄涼。
西巫主似是早就知道會有如此結果,轉頭看了她一眼后淡淡道:“這世上本就沒什么是亙古不變的,滄海桑田,生老病死都是自然之道,無需介懷。”
沈遙華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長嘆一聲。
西巫主瞟了眼她手中玉佩,淡笑道:“你該知道落清浣是誰了吧?”
沈遙華又點了點頭,盯著漸被云霧吞沒的黑色石山,輕輕吐出兩個字:巫祖!請瀏覽.biqugez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