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傾熏將碗中的湯一滴不落的喂給了公玉爻,轉身如蝴蝶般又飄去了廚房。
落予重跟了進去,一看鍋邊的碗碗盤盤,差一點吐了。
十幾個不大的碗盤之中,要么是顏色斑斕的蟲子,要么就是顏色詭異好似糞漿之類的東西,刺鼻的味道彌漫于空氣之中,令人由心底感覺到厭惡。
落予重皺著眉頭退了出來,惡心之余,突然又覺得有些想笑。
公玉爻啊公玉爻,你也有今天!
雖然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也不清楚眼前那位美人的目的,但是據他猜測,美人是想用某種邪術令公玉爻恢復心神。
看起來當初想要操控他的人中肯定是有言傾熏的,不過他們應該沒料到后果會這么嚴重,也一定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問題,令公玉爻直接變成了‘白癡’。
落予重再次認真的觀察了公玉爻體內的魂魄,發覺得那個魂魄很虛弱,一直再沉睡著,看形貌,隱約有些熟悉的感覺,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是誰。
接下來的日子,落予重每天都會到小院中待上一陣,回到凈土之后,將自己所看到的講給另一個公玉爻聽。
不管公玉爻能不能聽到,反正落予重講的詳細無比。
比如說這一日他喝的湯里面放了幾條蛆蟲一樣的蟲子,還有搗成泥的蚯蚓,那一日他喝了一碗臭氣熏天的糞汁……
有時講著講著他自己都惡心了,不過想到那個軀殼是公玉爻的,又讓他覺得無比的快樂。
將來公玉爻如果拿回自己的軀殼,那可真是……惡心到家了。
言傾熏的‘藥’似乎起了一些作用,公玉爻慢慢的有了自主意識,能說會動了,但他不認識她了,也不知自己是誰。
然后,他的情況一日比一日好,很快便好的能洞房了。
落予重很不巧的看到了,驚的魂都要飛了。
“原來你有這種癖好?”
要逃走的落予重,被意識中突然出現的聲音嚇的跳了起來。
回首一看,正是頂著沈遙華形貌的落清浣。
她也看到了糾纏在一起的男女。
她與落予重一樣隱了形跡,站在床榻不遠處冷眼旁觀,眼中卻只有深深的厭惡。
那一雙糾纏在一起的男女,像兩條纏在一起不斷扭動著的白花花的蟲,女子媚態橫生嬌喘不已,男子狂熱興奮粗喘不休,看起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落清浣皺著眉,滿臉厭惡的說道:“看到了么,這便是男歡女愛,不管外表看起來多么道貌岸然冰清玉潔,到了床上都會變成這副惡心的模樣。”
落予重也覺得有些難看。
因為那兩位都顯得太過狂熱了,不似情到深處水乳交融,只是瘋狂的想要占有對方。
公玉爻的那張臉都因此而變得扭曲了。
真是太可怕,太有趣了!
落予重匆匆回到凈土之心。
這一次他沒有把自己所見到的講給公玉爻聽,因為他實在講不出那么露骨的畫面。
但是他用術法留住了一些影像,含笑丟入了公玉爻的意識之中。
雖然他還在昏睡當中,未必能夠接收的到,但落予重還是想要讓他看看自己丑陋的模樣。
做完了想做的事,落予重摒棄雜念,唇角帶著一抹微笑安然入定。
然而他剛剛入定,便有一道凌厲的勁風襲向了腦后。
“怎么不繼續裝死了?”
落予重輕松避過,站在不遠處對著飄立而起的某人微笑。
“再不醒來真要被你惡心死了。”
公玉爻嫌棄的揮了揮手,趕蒼蠅似的。
落予重冷笑一聲道:“你的便宜占的已經夠多了,該適可而止了。”
公玉爻已在凈土之心附近待了整月,吸收了數不盡的靈氣,讓他都有些心疼了。
“小氣!有朝一日你若需要苦海,待上一輩子我都不會多說一句。”
公玉爻不屑的嗤了一聲,緩緩活動了下身子,看表情似乎對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太滿意。
“那破地方還是你自己待著吧。”
落予重哼了一聲,轉而又笑著說道:“好看么?”
“什么?”
正整理衣襟的公玉爻下意識反問一句,隨后便明白了落予重的意思。
他微微瞇起眼睛,似笑非笑看了落予重一眼道:“想不到你還有窺人床第的癖好。”
落予重的臉微不可察的紅了一瞬,口中卻是淡淡然道:“我不過是想讓你看看自己的風姿罷了。”
說是風姿,其實難看的要死。
“你應該知道那不是我。”
公玉爻看了看落予重皺起的眉頭,淡淡道:“遙華呢?”
“不是告訴過你不在了!”
落予重腦海中總浮現出那些蟲子和男女糾纏的場景,讓他既無奈又厭惡,說話時的語氣便也十分的不好。
公玉爻挑眉問道:“你認為我能聽到你說的每一句話?”
他好不容易才說服墨夷蒼楮將他的元神悄然送出去,在與靈體融合后便陷入了昏睡,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無知無覺的。
若不是不久前落予重丟在他意識之中的影像中有沈遙華的身影,他現在早跑出去找沈遙華了。
那一日他并沒有立刻脫身,而是老老實實被言傾熏攙到公玉姝處。
公玉姝的目的是苦海之心。
在強行從他體內剝離苦海之心后,假裝昏迷的公玉爻才知道,苦海之心是真的有心。
苦海之心原本是塊神石,經歷過無盡歲月和濁氣的洗禮,石又生出石心,是濁氣最濃郁的所在。
石心在機緣巧合之下進入了公玉姝的體內,控制了她并不強大的元神,令她性情變得狂躁而冷漠。
公玉姝或許早就不是公玉姝了,而是一顆污濁冰冷的石頭。
從公玉爻體內取走苦海之心后,公玉姝便將廢物一樣的公玉爻丟給了言傾熏。
也就是在那之后,公玉爻才元神離體逃出去找到墨夷蒼楮的。
墨夷蒼楮說沈遙華已經離開了,他便托墨夷蒼楮將自己的元神交由少帝帶走。
欠了的遲早要還的。
當初在人界公玉爻算是救過他一命,還曾有無數機會能干掉墨夷契而沒有動手,如今人家找上門來,又怎么能袖手旁觀呢。
于是,便有了后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