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顏汐凝的目光,謝容華轉過頭,輕聲問:“怎么了?”
顏汐凝仿佛做錯事被抓住的孩子,一瞬間臉上羞赫難當,好在夜色將她的這份尷尬掩藏了下來,她慌忙低下頭,聲如蚊蠅道:“沒什么,只是想到再過片刻便要與公子分別了,以后也不知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謝容華想了想,摸了摸腰間的玉佩,霎那間做了決斷,他一把取下玉佩,放入顏汐凝手掌心,說道:“這個,送給你。”
顏汐凝瞪大眼睛看著手心上的玉佩,色澤通透澄靜,觸手升溫,精細地刻著君子蘭的花紋,一看就是價值連城之物,趕緊搖頭推辭道:“公子這是什么意思?這么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說著就要把玉佩還給謝容華。
謝容華握住汐凝的手,沉聲道:“再貴重的物品,也不過身外之物,我今日能逃出生天,全靠姑娘相助,這玉佩留給姑娘,若姑娘日后有需要容華的地方,帶著它來長安魏國公府,容華能力所及,必定全力相助。”
“可是……”顏汐凝還想說什么,謝容華皺眉道:“有人來了。”
顏汐凝一聽,回過頭去,果然見遠處有微微的火光在緩緩靠近,趕緊對謝容華道:“看火光來的人應當不少,估計是王大人的人馬,公子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吧,等我們離開后你再出來。”
謝容華點點頭,見顏汐凝要抽手離開,他急忙握緊,說道:“汐凝。”
“嗯?”顏汐凝抬起頭看著謝容華,不知道他還有什么事情要說。
“……你保重。”謝容華翕動了下嘴唇,最終只說出了這三個字。
“公子也保重,汐凝愿公子今后一路平安。”顏汐凝笑著握緊手中的玉佩,從他掌心將手抽出。
謝容華起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顏汐凝收好玉佩,吸了吸氣,慢慢站起身來。
眼看著火光越來越近,顏汐凝大聲叫道:“是王大人的人嗎?我在這里。”
侍衛聽見她的聲音,快速往這邊跑來,到山洞口隔著幾步的距離便不敢再接近了,他們還是懼怕顏汐凝身上的病氣。
王珂走上前來,在離顏汐凝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住,問道:“顏姑娘,那賊人呢?”
顏汐凝指了指山洞里面,說道:“在里面,他熬不過去,已經斷氣了。”
王珂聽了顏汐凝的話一愣,沒想到那反賊這么快就斷氣了,帶了幾個侍衛進山洞,遠遠地果然看見“反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的痘瘡甚至開始流膿,王珂吩咐侍衛用弓箭射殺“反賊”,嗖嗖地幾聲下,黑衣人身上已插了好幾支羽箭,黑色的血液順著羽箭流出,“反賊”依舊絲毫未動,王珂見他果真死透,感覺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勁,他帶侍衛走出山洞,問顏汐凝道:“顏姑娘可否將你被那賊人劫走后的情況與老夫說說。”
顏汐凝點點頭,說道:“他帶我逃到半路上,天黯發作開始體力不支,便拖了我下馬來,讓我給他治療,我告訴他我身上沒有藥材治不了,他要殺我陪葬,我害怕就騙他說崤山上有治天黯的藥材,他便取過我的匕首刺了那馬兒,然后帶我往崤山上來了。”
王珂點點頭,他們確實追到了那受傷的馬兒,發現被騙才又重新返回來追的,示意顏汐凝繼續說下去。
“到了山上以后,我們找到了這個山洞,他受不了便讓我先用銀針幫他緩解疼痛,還說若我有小動作他的劍一定比我的手快。”汐凝心有余悸地說。
“那姑娘當真幫她治療了?”王珂疑惑地說道。
“自然不會真幫他治療,大人也知道,治療這病需要特殊的藥材,光靠針灸根本起不了作用,我只是用針幫他緩解了疼痛,然后騙他說我要去找藥材,想借此機會逃開,可是那賊人奸險,他不放心我一個人離開,說要一起去,我又不是真有可采的藥材,哪里敢帶他一起去,就拒絕了,騙他說可以用針灸穩定他的病情,等他穩定了再去找藥。”顏汐凝假裝回想著道。
“然后呢?”王珂點頭道。
“到了晚上病癥發作他又開始痛了,讓我幫他療傷,可是這次病情來勢洶洶,用針沒辦法穩住,我趁他疼痛難耐之際,尋了機會跑出來,可是外面天太黑一個人又不敢下山,只敢躲在洞外觀察洞里的動靜,等里面沒什么聲響了,就偷偷摸摸地進去,才發現他已經斷氣了。”顏汐凝心有余悸地說道。
“那賊子有沒有說過什么奇怪的話?”王珂沉吟道。
顏汐凝搖搖頭:“他沒說什么特別的話,大人,汐凝建議那尸體盡快毀掉比較好,以免病氣傳播。”
王珂聽她這樣說,看周圍的侍衛俱是臉色一變,往后退了幾步,神色恐慌,嘆息道:“此事就有勞姑娘動手了。”
顏汐凝點點頭,說道:“煩請大人幫我準備些柴火。”
顏汐凝將侍衛們堆放在山洞口的柴火抱進去堆放在黑衣人身下及四周,拿過點燃的火把,在點燃尸體前默念道:“大哥,雖然不知道你的姓名,但是我以后在清明時節一定會為你多燒幾柱香的,你死后還救人一命,一定可以早登極樂的,請原諒我讓你尸骨無存的罪過吧。”念完點燃尸體,退出了山洞。
侍衛們都離汐凝遠遠地站在山洞外面,他們可不想和山洞里的人一個死法,大火燒了整整一個時辰才熄滅,顏汐凝進去看一切都化成了灰燼,出來對王珂道:“大人,可以了。”
王珂點點頭,便命令侍衛們一起下山了,因為顏汐凝身上的病氣,雖然她是女子,那些侍衛看她走得艱難也只敢遠遠地看著,不敢上前幫忙,顏汐凝找了根樹枝拄著,一步一步地朝山下走,開始懷念上山的時候謝容華背著她的感覺,她摸了摸懷中的玉佩,溫暖一點點通過指尖傳入她的心中。
等他們都走遠了,謝容華才從一塊巨大的石頭后走出來,看著遠處的火光,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