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做這個動作,就是給馬氏看的。
馬氏的目光還沒從她身上離開,看到她撫弄頭上的木簪,眼神果然微微一凝。
張幾乎是可以確定了。
果然這一輪搜檢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個秀女又被挨個叫到屋子里,打開她們身上的荷包香囊什么的,還有袖口,甚至還脫了鞋子看。
張偷偷地問了一下搜檢出來的淑女,心里有數,等她進去的時候,果然不止搜了那些,有一個女官指著她頭上的簪子毫不客氣地讓取下來。
張就取了下來給她看,幾乎可以看到這女人眼角的諷笑了。然而結果就是一個反轉,因為擰開簪頭,里面什么也沒有。
張早在收攏官皮箱的時候,就在屋里尋了個大家都沒注意到的空隙,將筆頭擰下來,倒出了所有牛毛針,一把全塞進了箱子里,然后將箱子上鎖,若無其事地走出來站好,給馬氏下套。
她很確定撫摸簪子的動作,當時只有一個馬氏看得最清楚,其他秀女都伸頭展望呂氏的箱篋呢,因為呂氏的箱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生了蟲,宮女翻檢的時候直接爬到了手上,嚇得這宮女失聲大叫。
馬氏沒有在看箱子,她在看自己。
想到這里張又是憤恨又是不解,原先那個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謎題又一次涌現出來,馬氏為什么對她另眼相看,另眼相看以至于要這么害她——園子里這么多秀女,馬氏為什么只盯著自己一個人,難道不該是武定侯家的兩個姑娘,甚至三品的指揮使家的姑娘,才是她最大的競爭敵手的么?
這里面一定有張不知道的內情。
讓張覺得可駭的是,馬氏居然有這么大的手筆對付她,而且差一點就能成功。不僅有一幫甘愿供她驅使的秀女,甚至還和尚宮女官們有所勾連。這很不科學啊。
秀女們也就罷了,馬氏一張偽善的面孔太能欺騙人,況且她也不會將核心的秘密告訴秀女們,有很多理由可以指使秀女去幫她盯梢什么的——但是尚宮參與到幫她的隊伍里,著實有些匪夷所思。張回憶起這三個半月來的所有事情,忽然發現好像確實是這樣,除了一些年老的嬤嬤尚宮們,大部分年輕一點的女官女史們,都對馬氏客氣地很。
這是為什么——馬氏難道不就是一個從四品文官的女兒么,女官們更應該討好的是勛貴家的女兒罷,像郭氏她爹郭英,可是一品侯,而且人家的親姑姑,就是掌管六宮的郭寧妃啊,為什么不見這些人對郭氏這么客氣呢?
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馬氏是被內定的人。
什么意思,就是說馬氏早就有了指定的位置了,這場選秀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可是關鍵在于是誰內定了她的位置,又給她定了一個什么位置?
宮里能做主的無非是幾個生育皇子、資格較老的妃子了,余下那些嬪和美人,幾乎是沒有說話資格的。其實在這一點上張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她一直打聽不來,畢竟還是諱言百姓議論皇室的。
聽聞選秀的最后一輪,就是去后宮,等待幾個妃子最終的決定,那么有沒有可能,閱選她們的妃子中,就有看上馬氏的,想討要成自己兒媳婦的,便早早和這些女官打了招呼,讓她們多照顧一些——
這是有可能的,因為按張的推斷,皇帝不太可能給兒子再找勛貴人家的女兒做王妃了,所以哪怕是國侯的女兒,其實都有可能刷回去。后宮這些妃子應該也明白皇帝的心思,就直接放棄了和勛貴聯姻的想法,從低級文官甚至平民百姓的女兒里面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