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白蓮會,也不得不提明教,這和上輩子金庸老爺子筆下恢弘壯麗的武俠世界還是不同的,白蓮教是由東晉高僧慧遠于廬山創建白蓮社,而南宋初年,茅子元崇慕慧遠建白蓮社之遺風,故倡導一庶民念佛宗團,即白蓮宗,于元代有時被視為亂賊,受到彈壓,有時又受到朝廷承認和獎掖,直到元順宗的時候,天下大亂,白蓮教組織率先武裝反元,紅巾起義領導人韓山童、劉福通、徐壽輝、鄒普勝等都是白蓮教徒,他們以彌勒下生的讖言鼓動群眾,產生很大影響。
而明教則是唐武后時傳入我國,因唐武宗排佛,摩尼教亦遭禁,而轉入地下,以該教崇尚光明,所崇奉之神稱為明王,故改稱明教。白蓮教所謂“彌勒下生”,明教則所謂“明王出世”,此二教教義中皆含不滿現狀、憧憬未來之思想,燒香、吃齋等儀規亦多相似之處,二教在元朝末年接觸后,合流為一伙。
抗元義軍打著兩教的旗號,奉教主即小明王韓林兒為共主,本朝太祖朱元璋,也是其麾下一支武裝力量。不過后來各自造化不同,成了主弱臣強的局面。至正二十六年,天下大局已定的時候,朱元璋命廖永忠迎韓林兒回應天,船到瓜步時,韓林兒因船翻沉入江中而死,這就很離奇了,天下定鼎的時候就死于翻船,而朱元璋派去迎接小明王的廖永忠,則在洪武八年時候,因僭用龍鳳之物等違法之事被賜死。
朱元璋當年就是作為紅巾軍的中層頭領一步一步坐大的,很清楚秘密教派的厲害,待他皇位穩固后,便采納了劉伯溫李善長的建議,不僅下詔嚴禁白蓮社、明教,并把二教定為左道邪術寫進大明律,宣布取締,但是白蓮教卻并未因此斂跡,反而出現了暗地流傳的盛況和明目張膽的造反,川、鄂、贛、魯等地多次發生白蓮教徒武裝暴動,于是朝廷就開始不遺余力清繳誅殺,不知多少萬教徒慘遭殺害,余下人只能隱姓埋名,苦苦求存。
“昔日吾等結社,遞薪傳火,誓為反抗暴元而死,”徐文龍道:“如今這甘灑熱血的兄弟,卻被殺得血流成河。而執掌天下驅逐韃虜的明教已是四分五裂,這都是朱重八這個卑鄙無恥之人犯下的罪孽!”
見徐文龍承認自己的來歷,張更是怒火燒心:“枉你們白蓮會自稱忠義,篤信彌勒,卻將屠刀舉向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這就是你們的教義嗎?”
“他們不是死了,圣火焚燒的只是殘軀,”徐文龍漠然地看著地上無數的尸首:“靈魂已經去了無上真空家鄉,得到永生了!”
邪教,果然是附佛外道,張看著這個已經失去理性和人性的人,知道如何也不能和這種狂熱的教徒爭論什么了,就示意左右將這個拿下。
已經有兩個衙役在方才說話的時候悄悄包抄到了徐文龍背后,只等前后合擊,沒想到徐文龍卻哈哈笑道:“沒用,在他們撲過來之前,我手里這把刀,一定能先一步殺了你。”
張道:“你負隅頑抗是徒勞,你在山東也有家人吧,就算孑然一身,也會有與會的兄弟好友,你今日的罪行,可以株連不知道多少人,若是你束手就擒,也許還能繞過這些受你牽連的人。”
“你當我是三歲小兒,任由你欺騙,”徐文龍道:“既然舉義,家人生死,早已不在心中,反倒是我,殺不了皇帝,但是殺了皇帝的兒媳婦、孫媳婦,也不枉了”
如今天色微微發白已是長河漸落曉星沉了,但是徐文龍手上的大刀的光芒卻刺眼奪目地可怕,這刀鋒就在張眼前晃悠,而且她感受到了徐文龍愈來愈熾的殺意。
“你說我們白蓮會的人濫殺無辜,不恤婦孺,”徐文龍忽然將腋下夾裹的霏霏頂在刀鋒上,露出了別有意味的笑容:“那給你一次救她命的機會,你這些天施粥施藥。他們不是叫你活菩薩么,你這菩薩愿不愿意救她呢,這樣,也不為難你,也不用你割肉斷腿或者磕頭,你只要說一句求我的話,我絕對把這個小孩子還你,你不是很喜歡她嗎?一句話而已,其實很容易的,她就可以活,我們白蓮會一諾千金,決不食言。”
若是在上輩子,一句話就能就一個人的命,那罵祖宗的話其實也沒什么,但是如今這個封建森嚴的社會,有不可逾越的東西,如果世子妃說了一句這樣的話,皇帝為了顏面,也怕是不會饒過她的然而如若不說的話,霏霏的命就不能保全,這其實是讓其他百姓有怨憤的,雖然霏霏的確是不能和金尊玉貴的張的命相提并論,但是百姓沒有看到是兩條命放在一起稱量,而是一句話換回一條命,難道一句話都不肯說,這就是視百姓如草芥了,那張這一晚上失去的東西,其實會更多。
“拿一個小孩來要挾婦孺,你可當真算是大丈夫英雄氣,”張道:“白蓮會若是只剩你這樣的人,那氣數當真要盡了。”
“說到底,還是為你自己打算,不肯涉險說一句話,”徐文龍的刀尖就在霏霏的脖子上劃了一下,血汩汩地流了出來,霏霏即使在昏迷中也發出了幼獸一般的叫聲:“她本來有救的,只是你不肯救。”
張大叫一聲,舉起了手中一直緊握著的火銃。
“里面沒彈丸了,”徐文龍道:“方才徐氏已經打完了。”
“還有一顆,”張語不成句,她死死盯著這個人的臉:“這最后一顆彈丸,女人是應該要留著的,但是今天能送你歸西,是最好的結果。”
火銃的子彈已經裝填好,但是不知道銃管內還有多少火藥,張扣下扳機的時候暗自祈求上天,上天也如愿以償地讓這枚子彈射了出去。
徐文龍右肩中了一槍,血都噴射出來,他一時間瞪大了眼睛,還是不敢相信的樣子。
眾人一擁而上,張卻都喝止了:“先不弄死他,要讓他活著,活著生受千刀萬剮!”
困獸猶斗,一個負傷的徐文龍還是傷了四五個擒拿他的壯漢,但是還是叫人捉拿住了,而張卻已顧不得那邊,她抱著已經斷氣的霏霏,哭得肝腸寸斷。
“哎呦,”眾人驚叫起來:“咬舌了!”
徐文龍居然自己咬了舌,渾身抽搐了幾下也就不動了,張轉過頭來看著地上半截鮮紅的舌頭,充滿恨意道:“以為死了就行了嗎?”
“剝皮充草,屠膾啖食,焚骨揚灰”張道:“除了這個頭顱留著懸掛示眾,其他,一樣一樣都不會放過。”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