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天地合賬
作者:驚年渡→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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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叫張看來,如今的四柱法是單式記賬無疑,但是她在留心觀察計算方法的時候,卻又發現這種方法其實和唐宋的已經不太相同,具有復式記賬法的早期形態。因為對于現金收付事項,則只記現金對方一筆,是單式會計記錄;非現金交易的轉賬事項記錄兩筆,這就屬于復式會計記錄。
把會計記錄的重點放在“日清簿”上,這種簿也稱流水賬,賬簿豎式登記,每張賬頁均劃分為上下兩個記賬地位,上方稱之為收方或來方,用于登記一切來賬,下方則稱之為付方或去方,用于登記一切去賬,簡稱“上來下去”或“來高去矮”。
記賬符號用“來去”,例如撥給房山預備民兵十萬石糧,這筆業務就要在往來總簿中記錄“房山去糧十萬石”。如此采用了“流水結存”的方法。即每隔一旬、半月,通過“四柱結算法”的基本公式,在“流水賬”上求計本期庫存現金的結存數額,然后與實存數額相核對,凡賬實相符,則加蓋“結清”戳記,凡賬實不相符,就要立即追查原因,以明確其經濟責任。
“敢問娘娘,”賬房執事見到張新建的賬本與眾不同,就問道:“這進繳存該是什么意思?”
張的賬本,賬簿格式上與四柱法相同,但把帳目劃分為進、繳、存、該,以反映收入、費用、資產、負債的增減變化以及它們之間的平衡關系。
“這個叫天地合賬,”張很有興致再教一遍:“進指全部收入,繳指全部支出,存指資產并,該指負債。四者的關系是該加進等于存加繳,或者進減繳等于存減該。也就是說,結帳時進大于繳或存大于該即為贏利。”
這種賬法是張根據后世審計原則,在“四柱結算法”原理的基礎上設計出的一種適合于民間商業的會計核算方法,最先在張升的店鋪中使用,這種辦法不難學會,而且學會之后就不想再用其他賬法。升如今的慶元號定期結賬,進入店鋪的賬房伙計,別的先不學,先要將這種賬法學會,張升每個月將進、繳、存、該帳戶的余額,分別編制進繳結冊與存該結冊,并以進繳結冊的盈虧數,軋平存該結冊的差額,所以這種賬法,也稱“天地合”平賬法。
因為“進繳存該”這四個字,其實并不是她的原創,而是在宋人審計學的書里挑出的字眼,張直接跟他們說支出、結余,都不太明白,但是說進繳,算賬的人就天然明白。
張這邊粗略地講了一下,而從銀樓來的女賬房嘰嘰喳喳地講得更細,對比現在通用的賬法,這種新賬法能很快而且清楚地看出盈虧,當四柱之中,進大于繳、存大于該就為盈,反之為虧。兩者平行計算,而且差額必相等,若不等,就表明記賬有誤——而如今的賬法,從來賬、去賬過入總清簿的主要是人欠、欠人項目,而不重視商品進銷和費用項目,因而總清簿中所記的數并不能進行平衡結算,而只能用盤存方法。
賬算完了之后,張開始著手民情庶務,她見北平布政司官吏,不敢在奏章上提供建設性的建議,就打發王安去布政使司,讓郭資他們先將擬定之辭書寫于票簽,貼在奏章之上,附本進呈。
“你看,”張指著奏章上的細細的封條一樣的東西,對高熾道:“他們寫的這些小條子,終究不過是給你提供參考的初步意見,最后的拍板定案仍決定于你自己,你瞧著哪一條寫得好,就采納他的建議。”
高熾很快發現了這種辦法的好用,而世子所的師傅們也很快看到了奏章批閱的效率,他們將這種辦法稱呼為“票擬”,因為使用用小票墨書其上,擬寫批答,所以這個形成于幾十年之后的制度,已然提前至了建文三年。
“你看你這十幾本,”高熾在旁邊批答奏章,張就坐在旁邊看:“全用的是郭資的票,你不能老用一個人的,這實際上會在這些官員之中,無形分化出高低來。”
高熾一看還真是這樣,但是無奈道:“郭資精通政務,其他像墨麟、呂震,都是裁決刑獄和禮儀的,不得不倚重他。”
張就道:“那就擴大參與機要的人,將世子所的師傅們也容納進來,每一個奏章之上,最起碼要有四到五個不同的小票供你選擇。”
高熾就笑道:“那怎么可能,布政司官署離王府遠著呢,讓郭資他們來王府,或者讓紀善所的師傅們去官署,都不實際。”
“所以要尋一個地方,”張道:“讓大家都能坐在一處,批閱奏章。”
她說著看到高熾面露疲色,就道:“你睡去罷!剩下這些奏章,都是小事,我幫你看了。”
高熾確實累得很了,躺在床上叮囑了幾句,很快就沉沉睡去了。張把奏章移出去,坐在榻上,挑亮了燈光,慢慢看了起來。
第一本奏章是大興縣和漷縣秋決刑獄的報告,張看了看沒什么問題,就批復“所請準”,第二本是僉事呂震的,張先看到題本上的署名,不由得微微一頓。
呂震這人,隸屬按察司,在裁決庶務上的本事不如郭資,又不安心本職工作,她記得這人上一本的奏章,是《請飭武備以固邦本疏》,在這本奏章里,呂震寫道“……振積弱之氣,嚴查有無實效,大行賞罰而勵將士之心。”
這本奏章里的話,說白了就是假大空,沒提什么實質性的建議,所說大都是虛言,綜合呂震是個根本沒有接觸過軍旅的人,張就知道他為何要上這樣一個奏疏——因為如今方重兵事,呂震總要在燕王這里刷一刷存在感,要不然如何還能記得起這個人?
當時高熾的批示就是:“覽卿奏,皆深切時務,具見謀國忠懇。”高熾也還以虛言。
張翻開呂震的奏折,卻見他這次沒有說武備的事情了,卻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個什么太祖高皇帝三年祭禮上,世子并沒有以禮換冕服的事情。
按規定,祭祀完畢之后,要立刻穿上袞冕,會見國中群臣。只不過高熾那時候生病,五月的天氣酷熱,他祭祀完之后,依然用常服會見了北平官吏。
呂震在奏疏里,就嘰里呱啦引用了一堆禮儀上的話,張連連讀了三遍,也不知道他究竟要說什么。你說他批評高熾吧,好像也沒有;你說他主旨在于樹立禮儀吧,好像也不是。
張越是看不懂,心里面就越想知道,她將其他奏章都批完了,又將這一本拿出來,一字一句讀了,還是不明白。
第二天早上,高熾起來看了一遍,并不以為意,說是呂震東一本西一本常常說些虛浮的東西,張卻覺得這一本有些說不出的玄妙,好像有一種試探在里面,但是她不能猜出來——等吃了早飯,張就將這本奏疏交給了含冬,讓她出府送到了張家,給王度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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