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大官人

十七、薛蟠所求者

作者:因顧惜朝分類:

“如今家里頭雖然不算好,但也不艱難了,生意倒也做的還使得,我也就想著讓他趁年輕讀幾年書起來,不求著他高中狀元,先把這脾氣改一改,混世魔王一般,見到不合適的事兒就要打罵上的,我實在是擔心的很,若是再不修身養性,就怕他在外頭吃虧了去。”

說起育兒的事兒來,王夫人心有戚戚,頗有共同語言,她原本想起了英年早逝的長子賈珠,只怕又要勾起史太君傷心,于是只是說起寶玉,“我家里頭的那個,何嘗不是這樣,若是能夠上進些,老太太也少操心。”

賈母說道,“寶玉還小,那里就要上進了,多少要等著他身子骨好些了才好上進,如今瞧著人外相甚好,可內里還不甚強健,若是逼得急了,可如何了得,你自己個當母親的且不能急,他老子那里自然有我老太婆吩咐他,不許吹胡子瞪眼的瞎管教兒子!”

王夫人連忙稱是,這話就有些訓示的樣子了,薛姨媽連忙說話緩頰,“寶玉那孩子,我瞧著真是喜歡,就是咱們家尊貴的孩子,處處為人都有禮貌,對著家里人,丫頭婆子等,都十分客氣,那里和我家里的破落戶一般,大大咧咧的,實在是不成樣子,老太太若是什么時候得空,不如幫著我調教調教,您老人家是最福澤深厚的,稍微只要這么指點一二,就夠他受用不盡了。”

“姨太太這么說,我老婆子沒有推托的理兒,”賈母說道,“外頭的事兒,還是要他這個表哥的多帶帶玉兒才好。”

梨香院。

楊枝端著一個填漆的托盤,上頭擺著一個五彩的小蓋鐘,跨步進了薛蟠房,只見到原本應該刻苦攻讀詩書的薛蟠側躺在炕上,不顧及形象的呼呼大睡,楊枝僥幸了薛蟠,“大爺,你不是說要看書嗎?怎么又躺下了?趕緊著起來,過了中秋你就要入宮讀書了,”她見到薛蟠眼睛動了動,卻不愿意睜眼,“這可是大爺您自己說的,說萬一入宮讀書,到時候不成丟了臉面,成了笑話就不好了。”

薛蟠打了個哈欠,慢慢的睜開眼來,“我不過是看書累了,才這么合眼休息一二,那里就是偷懶了?把茶拿來。”

薛蟠從炕上起身,接過了楊枝遞來的小蓋鐘,喝了一口茶,“我瞧著這書啊,倒是真不能讀,我這么一讀,深覺自己是個沒文化的人,以前讀的書都忘了一干二凈,實在是,哎,想想也就罷了,不如就小心低調的入宮,好生在那里頭混日子,不出頭,不惹事,平平安安的過讀書的日子就好。”

楊枝撇了撇嘴,“別的事兒我不知道,大爺您說不惹事,我倒是不信。”

咋,自己的信用在丫頭這里都破產了?薛蟠笑道,“你這話不說個四五六來,我可是不放過你,你且說說,怎么就不信大爺我就不惹事了?”

“大爺平時里頭雖然和氣,可若是有人攔著大爺了,只怕大爺第一個就要跳腳,”楊枝說道,“上一次入宮還呆了一個晚上,你可不知道太太心里頭多擔心呢。”

“我可不背這個黑鍋,”薛蟠懶洋洋的說道,“無非是別人的事兒,我恰逢其會罷了。”

“那大爺日后出門可是要看黃歷了,”楊枝笑道,“若是和人犯沖,還是就老實呆家里頭。”

“你這么一說,”薛蟠若有所思,“黃歷倒不必看,只是這事兒,倒是要多防范,少發脾氣,不吵著人群里頭去插,應該能避開一些。”

薛蟠問:“太太和姑娘呢?”

“都去老太太房里頭了,”楊枝說道,“太太去陪著老太太說話,姑娘去看四姑娘了。”

薛蟠起身,“我也出門去遛彎遛彎,明天就是過中秋了,不知道這府上有什么好玩的東西。”

“大爺……”楊枝意味深長的說道,“您說了,不朝著人群里頭混的。”

“知道了知道了,”薛蟠笑道,“這不是在自己家里頭嗎?想著不會有人來找麻煩。”

薛蟠預備著出門,楊枝說要跟上去,“前些日子,太太和我說了,人家的少爺姑娘們出門都有人伺候著,就大爺你一個人獨來獨往,實在是不像樣,一點規矩都沒了,就是親戚看著也不像,你若是在家里頭逛,我或者雁兒她們,總是要跟一個的。出門有臻兒他們,自然我管不著,可家里頭不能這么一個人出門了。”

薛蟠笑道,“怎么太太還管這個呢?要我說,很是不必,都在家里了,還怕走丟了?你先別跟著我了,家里頭的包袱,你再看一看,我要入宮,這些生活上的物件自然不好用別人,再和臻兒交接一下,免得到時候找不到東西。”

他揮揮手出門而去,“我先去璉二哥那里去商議事情,談正事兒呢,你在那里做什么?在家里好生呆著,若是得空了,和香菱一起去瞧一瞧四妹妹,回來告訴我怎么了。”

楊枝跺腳,“大爺躲懶,又要我整理包裹,說起來還是大爺您自己的東西呢,要用什么總是要你自己看過才好,我若是選了,日后用的不好,又要怪我了。”

“不會怪你的,”薛蟠走出門,見到外頭陽光正好,不由得伸了個懶腰,這日子可真是美得很,家里頭溫和從容,也沒什么煩心事,得空了就和姐妹們說笑一番,也不知道怎地,最近薛蟠覺得自己個都溫柔高雅了不少,和這些蕙心蘭質的姑娘們在一起,就算是粗魯之人也自然而然會高雅起來。

日子過的不錯,只怕是過些日子就要沒的過了,薛蟠搖頭晃腦,舅舅后來又寫信來言明,說自己已經向皇帝舉薦自己,務必要給自己一個好的去處,薛蟠這才明白咸安宮官學大約是皇帝看在自己舅舅的面子上安排的,他心里可是暗暗叫苦,人家說是要上進,但他所求的不過是家宅平穩,一世從容,實在是不愿意去那功名利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