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這樣,”薛蟠笑道,“既然大家伙要請我,我又何必客氣呢?我就等著好生玩樂一次了,”薛蟠又對著黛玉笑道,“知道妹妹生日了,故此也預備好了賀儀,到時候一并獻上,也算是我借花獻佛了。”
眾人連忙問是什么東西,還值得薛蟠這樣說了一番,薛蟠神神秘秘的不說,“到時候各位就知道了,何須急在這個時候?橫豎就是這幾天了。”
黛玉臉上露出了奇特的神采,朝著薛蟠笑了笑,低下頭就不言語了,探春笑道,她自詡大才,薛蟠之前在咸安宮斗詩的詩詞一出來,她十分嘆服,可薛蟠在家里頭和姐妹們作詩,水平就很是一般了,探春以為必然是薛蟠隨意對著自己等人敷衍,她有心要想著看薛蟠的真本事,于是對著薛蟠笑:“不過這禮物的事兒好說,只是那一日大家伙總是要各自露一手的,薛家哥哥不知道預備了什么,我聽寶姐姐說,薛家哥哥別的事兒懂得極多,可風雅的事兒不算多,除卻作詩之外,其余的倒是不太擅長,不如這一日也作詩以記事之,如何?”
薛蟠連忙擺手,好么,怎么到那里都要作詩?自己又不是詩仙李白!“怎么老是叫我作詩?這可不成,大家伙都是熱熱鬧鬧的送我,怎么反而考起我來了?”薛蟠做了一個苦臉,“那我若是做不出詩來,豈不是不讓我吃?那可不成!”
黛玉笑道,“偏生蟠哥哥這樣的不喜歡作詩?倒是和寶哥哥一般,真真是嫡親的表兄弟!寶玉,你來說,你預備著那日要露什么給大家伙瞧瞧?”
寶玉笑道,“我這無事忙之人,又沒有什么才干,到時候只配給眾姐妹磨墨抄寫罷了。”
李紈搖搖頭,“這可不成,萬一日后金殿奏對,天子筆試,你也說不作只是磨墨不成?上一次就被你逃了過去,這一次可萬萬不成了!”
寶玉笑道,“若是真有昔日那金殿奏對,說不得也只好掛冠而去,笑傲紅塵了。”
寶玉倒是還有這么一些傲骨在里頭,薛蟠暗笑,這種傲氣還只是建立在家族的榮耀之上,若是換成顏回那樣清貧的日子,只怕是寶玉也如普通人一般,每日糾結于衣食住行溫飽之中無法自拔,不記得什么傲骨傲氣了。
探春也搖頭,“二哥哥這可不成,這一次不許混過去了,若是混過去,”她一時間想不出責罰的法子來,于是連忙讓薛蟠出主意,“這一次是為了薛家哥哥送行的,就請薛家哥哥出主意責罰與他!”
“想要責罰的法子,倒也簡單,”薛蟠笑道,“大家伙姐妹們一個月不理睬寶玉,他自然就知道錯處了。”眾人皆笑,“寶玉頑劣,很該如此。”
寶玉不寒而栗,這個懲罰可實在是太嚴重了,他可不敢受如此懲罰,只怕是被老爺打罵一番,都比這個輕松愉快一些。“我必然不敢,那么我說不得,要努力作詩了。”
“我也不為難你,”李紈笑道,“不限韻,不限律,你自己個只管做去,總不拘了你,如何?”
寶玉頗有才情,且時不時有靈光乍現,但卻十分不羈,若是稍有約束,這詩詞就做的不好,故此他十分不喜歡有人出題目,最好就是讓他自由發揮。李紈隱隱乃是眾人的首腦,因其年紀最大,又負有照顧弟妹之責,雖然容貌打扮如同槁木一般,且謹小慎微,生怕惹出什么麻煩,但私底下和眾女交往,卻又是十分的熱情洋溢的,且其也是讀書之人,評詩公允,眾人都是服氣的,她素來知道寶玉如此,故此也就先說開了,讓寶玉可以放寬心思,肆意作詩。
眾人說笑了一番,黛玉卻又不肯放過薛蟠,“我就知道了,”她假意和李紈說著話,眼睛卻是看著薛蟠,“想著我那里有福氣,趁著過生日的時候給蟠哥哥送呢?還不如大家伙自己個過自己的就是,我也犯不上這上趕著貼人家的冷臉去。”
黛玉冷笑著說完了這句話,自覺有些過了頭,正在懊悔不已的時候,寶玉連忙跳出來“妹妹可不能這么說,大家伙并沒有這個意思,薛大哥哥必然他也沒有。”
薛蟠微微一笑,對著黛玉的話兒似乎就沒聽見,“你們呀,真是有意思,正經兒真是應了一句古話。”
李紈忙道,“是什么古話?”
“就是那一句:人怕出名豬怕壯!哎喲我這得了會寫詩的名頭,真真是大家伙都來盯著我了,”薛蟠笑道,“罷了,大家伙都想著看我出丑,我想著這都肥成這樣了,”薛蟠調侃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瞇瞇的說道,“說不得也只好當做豬一頭被你們殺了了事。”
薛蟠說的詼諧幽默,寶玉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黛玉一時間撐不住,也噗嗤笑了起來,眾人都笑,寶釵嗔怪道:“哥哥這說的是什么話兒!越發的亂說了。”
“不過是博千金一笑,這算的什么呢?”薛蟠笑道,“大家伙都是要送我的,這自己個的拿手本事都擺出來給我瞧了,怎么樣我也說不得要露一手不是?大家請好吧,那一日必然就好。”
既然是要請薛蟠,自然不能勞動薛蟠自己個張羅著,薛蟠這幾日樂得不干活,每日出門不知道在擺弄著什么,又和咸安宮乙班眾人商議妥當,要帶什么東西去蜀中,除卻銀票等物之外,其余的倒也不用帶很多。
如此過了三日,薛蟠這一日起了早,先是慢悠悠的打了一趟太極拳,又換了衣裳吃了飯,到了梨香院西南角的一處小小的敞廳,這里原本是榮國公昔日養老靜修觀花打拳的地方,雖然是小,可倒是處處精致不俗。且當庭之中種著幾株碧桃花,恰好就當其時,花開的正艷,那桃花層層花瓣,顏色深紅,花蕊深深,做鵝黃色,碧桃花雖然是種在庭中,但甚少修剪,故此開的很是熱烈,檐下被擠得滿滿當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