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將信將疑地看著老夫人,心中再有不甘,也知道皇孫殿下能說出請圣上下旨四字出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她拽緊了帕子,硬是將業哥兒當成這帕子攪碎了泄憤。
老夫人睨了睨身旁的這個兒媳婦,很是看不慣她這種做派,若是她有方氏和甄氏一半的寵辱不驚那便好,偏偏她的老三娶了這么一個媳婦,除了心狠,就不是個能擔事的。
此時大房方氏也走了過來,“兒媳見過婆婆,大老爺已經去了前廳接待宮中貴人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漠然地噶了口茶,心中嘆了口氣,這個女人再好,可惜不是她的親兒媳婦。
“媳婦聽說是來接業哥兒的?”方氏試探地問道。
周氏一聽這話便狠狠地瞪了方氏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方氏一看周氏這臉色便知消息無錯,狀似沒事地扯開話題,與老夫人閑聊了家事起來。
看時間差不多了,方氏起身告退。
老夫人面上沒說什么,心中早知方氏只是過來探一探虛實,并非真的來閑聊的。
大房方氏與二房甄氏一向都防得滴水不漏,而他們選擇先向二房下手是因為二老爺是她自幼養大的,更好拿捏。
她進門那時大老爺已經大了,懂事了,總是不親近她,如今又娶了個這么玲瓏剔透的妻子,暗嘆了口氣,她的親兒啊,路真不好走!
方氏剛回到#居,劉娟兒便急沖沖地趕過來,“娘,我聽說了,是誰要把四弟弟接走啊?”
方氏淡淡地看了看她,“你爹已經去前廳了,具體是怎么一回事,待他回來便知。”
“娘,你不要讓四弟弟走,他能去哪兒啊?若是去別的地方,還不如在這里有你我照看著呢!”
方氏搖搖頭,“置于死地而后生,你沒聽過嗎?”
劉娟兒呆了呆,“女兒不懂。”
方氏嘆了口氣,敲了敲她光滑的額頭,“你這傻孩子!”
“我剛剛去老夫人那,見周氏和老夫人的面色都不是十分好,可見他們是不愿意業哥兒去那的,但凡他們是不愿的,就證明這個地方對業哥兒是好的,你懂不?”
其實方氏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她心知三房謀的是什么,大元國三大世家家主不論長嫡,只論德才,現勢頭最好的便是大房,但也最難對付,所以三房挑了個好捏的柿子捏,在此之前她是一定要保住業哥兒的,如今若是業哥兒離開了這個窩,獅子和老虎會不會就騰出手來先對付他們大房呢?
方氏一想到這個問題頭就開始痛,劉娟兒不似方氏想得這么深遠,她只是想到答應了三妹妹要好好照顧四弟弟的事。
方氏摸了摸劉娟兒的額頭,“娟姐兒,不用擔心,興許業哥兒的離開是芝姐兒的意思。”
在這方面,方氏的認知跟三房和老夫人是一致的,他們認為沒有甄老太爺是不可能說動宮中來要人的。
劉娟兒驚喜地笑了,“若是三妹妹的意思,娘應當相助。”
方氏失笑,笑她這個女兒對人情世故一知半解,也怪她對女兒保護得太好。
“娘呢,以前一直在觀察芝姐兒值不值得幫,現在呢,沒娘幫的份。你可知道是什么人來要業哥兒,不是他外祖父或者他祖父,是皇孫殿下。”
劉娟兒當然知道皇孫殿下是怎么樣尊貴的存在,只是皇孫怎么會知道四弟弟呢?
“娘,娟兒只要他們能好。”
“你啊,是不是投錯胎了,你在娘的肚子里出來,怎么總記掛著他們姐弟兩呢,你怎么就不記著你的兩個哥哥?還有你也十二歲了,也該說親了。”
劉娟兒撒嬌道,“以前我只是與三妹妹交好,視她如知己,如親妹妹,不若現在把三妹妹掛在心尖尖上,因為自有二嬸替她想著,但是現在二嬸沒了,女兒便想著法兒對三妹妹好。”
“兩位哥哥和女兒的事,自有娘你去想,所以女兒從不擔心自己或兩個哥哥會吃虧。”
方氏總覺得這個女兒說的這番話是在氣自己,可怎么找不出一處錯處呢!
“罷了,你能純真一些也是好的。”方氏剛把女兒趕走,大老爺就回來了。
方氏倒了杯茶,“給,怎么樣了?”
大老爺抿了一口,“即刻走,人手馬車等等都備好了,只待業哥兒收拾一翻,便可啟程。”
方氏想了想,問道,“是甄老太爺出的手嗎?”
大老爺搖頭,“宮中的人,嘴巴緊得很,一個字沒撬開,只道是皇孫殿下指名道姓,劉府劉振業。”
“可問過業哥兒帶哪幾個下人去嗎?”
大老爺抬頭往門外看了看,“業哥兒自己說了要帶菊香去,三房插了一個人去,老夫人也插了一個人去,當真熱鬧。”
沒別人的時候,大老爺一向只稱她為老夫人,有外人時也只喚作母親。
方氏忍不住要譏諷一翻,“老夫人和三房不是一路的嗎,還各自不放心?”
方氏還要說什么,大老爺打斷了她,“希公公親自去問了業哥兒,業哥兒說只帶菊香,希公公便做主把其他人回了。”
方氏驚呼,“回了?”
大老爺穩穩地點頭。
方氏一臉不可置信,希公公作為皇孫殿下的奴才當然不敢擅自做主張,但是他卻一口回絕了,那便是皇孫殿下要為業哥兒撐腰了。
這次輪到方氏拽帕子了,她雖沒為難過甄氏,也沒為難過他們姐弟倆,可也沒怎么出手幫過,冷眼旁觀可有罪?此時去拉攏他們姐弟倆可會遲?
橫豎憑二老爺的資質也不可能爭家主的了,她為何要拿業哥兒當誘餌逗著三房玩呢,該早拉攏過來,合擊對付三房的。
大老爺冷眼看著方氏把帕子揉成菜干,“你不用這樣,我們沒拉攏,總好過三房打壓滅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業哥兒還小,以后的事難說著呢!”大老爺安慰著方氏。
方氏看著他,眨了眨眼,立在她眼前的卻是業哥兒飛黃騰達的樣子。
隨后方氏又笑了,“不怕,幸好娟姐兒與芝姐兒一向交好,他們好就是我們好。”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