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嫆美滋滋補覺去了,赫舍里氏渾渾噩噩回到阿哥所。
赫舍里氏忍不住想,這門婚事,皇貴妃原本就是不樂意的吧?要不然三年前她就該被指婚給八阿哥了……
說到底還是當年十五阿哥和九公主險些被害之事,那可是皇貴妃最寶貝的一雙龍鳳兒女!卻險些被她叔祖父索額圖給害死,皇貴妃心里豈能不恨?!
可這件事跟她有何干系?叔祖父也逼死了她自幼最親近的姑母平妃啊!
赫舍里氏心中不禁覺得委屈,八阿哥不喜歡她,皇貴妃也如此冷待她,難道她以后就只能守著這個廉郡王嫡福晉的虛位過一輩子了?
八阿哥雖說會尊重她,新婚頭二日都也是宿在她的房中,可她看得出來,八阿哥對她頗有幾分敷衍,只怕過了頭三天,以后除了十五,只怕便不會來她房里了吧?
想到此,赫舍里氏心中滿是傷懷。
“格格……”赫舍里氏乳母翟嬤嬤忙近前輕聲道,“皇貴妃娘娘雖然不喜歡您,但對您也還算言語溫和,只要您盡心孝順,她總會對您有所緩和的。”
赫舍里氏點了點頭,八阿哥今兒天一亮就走了,說是出宮去查看自己新建的府邸,只怕十有八九是去見那郭絡羅氏了,她愣是連話都說不上幾句。皇貴妃那里,好歹還能說兩句話。
翟嬤嬤道:“恕老奴多嘴,尋常人家兒媳婦剛進門都上不得桌,何況是皇家。方才在鐘粹宮,皇貴妃明顯只是客套幾句,格格您不該坐下的。”
赫舍里氏苦笑了笑:“是我的失誤,原本站在那兒也不曉得該如何布菜,何況皇貴妃都點名說要白姑姑伺候了。我竟順著便坐了下來,想必為此皇貴妃心里已經不痛快了。”
翟嬤嬤道:“做兒媳婦的,哪兒有不出紕漏的?格格以后更加勤勉仔細些便是了。”
赫舍里氏點了點頭。
這時候,赫舍里氏的陪嫁宮女晴煙蓮步輕移走了進來,“福晉,幾位格格前來請安了。”
赫舍里氏打量著晴煙,這丫頭是她陪嫁侍女中姿色最出眾的一人,額娘的意思便是留著給她固寵的,赫舍里氏倒是想用上——這晴煙當真是好姿容,眉目如畫,腰身窈窕,比起八爺后院那幾個也毫不遜色。只可惜以八爺對她的態度,沒有合適的時機貿貿然舉薦,只怕反而弄巧成拙。唉……只得徐徐圖之了。
她點了點頭,便叫晴煙扶著去正堂見幾個格格了。
八爺后院統共就才三個侍妾格格,格格張氏是漢軍旗出身、格格蘇穆察氏是滿軍下五旗出身,還有那個新來不久的唐古爾氏,從前是皇貴妃身邊的貼身侍女,喚作剪雪,是幾個格格中最年輕、最漂亮的。
“賤妾給嫡福晉請安了。”三個格格齊齊屈膝下去。
赫舍里氏分外端莊,不茍顏色地點了點頭,她早就打聽得知了,這幾個格格都不怎么得寵,從前也就張氏一個月能侍寢個兩三回,那蘇穆察氏,八爺一個月也不見得能召她侍奉一次,至于新來的唐古爾氏,雖說容色出眾,可進了門之后,侍寢的次數,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想到此,赫舍里氏不禁唏噓,八爺這是惦記著外頭那個郭絡羅氏,連身邊人都給冷落了,這還沒進門便是如此,進了門,又該是如何場景呢?
不由的,赫舍里氏顏色和藹了起來,“咱們爺深得皇上青眼,平日里也忙得很。你們伺候著,該多用心才是。唐古爾氏既然擅長女紅,閑著沒事就多給爺繡點什么東西,香囊、鞋襪什么的,爺用著便會記著你的好。”
唐古爾氏臉蛋羞紅,連忙屈膝道:“是,多謝福晉指點。”
張氏眼睛活絡,心道,福晉這是要提拔唐古爾氏啊!
阿禩是暮色十分才回宮,先去鐘粹宮,陪昭嫆用了晚膳,才回到阿哥所,回到她嫡福晉赫舍里氏的房中,今兒是第三天了。明日他的婚假就結束了,就得繼續去尚書房讀書了。
赫舍里氏殷勤地上來服侍寬衣,卻聞得八阿哥身上有沾染了淡淡的脂粉香,這香氣,不是后院中任何一人的,也就是說……爺果然去見了郭絡羅氏了嗎?
赫舍里氏只得裝作不知,笑著看著阿禩腰間那枚香包,笑著道:“這香囊上繡的蘭花極好,必定是出自唐妹妹的手藝。”
阿禩淡淡道:“唐古爾氏,女紅還不錯。”
赫舍里氏笑著說:“不止女紅出眾,唐妹妹性情也十分乖巧可人呢。到底是額娘親手調教出來的人。”
阿禩輕輕點了點頭,便道:“早早安置吧,爺明日還要去尚書房呢。”
旋即便便熄了燈火,阿禩不大有興致,草草完了事,便睡去了。
赫舍里氏抬頭看著帳子上繡著的百子千孫,她忍不住想,憑這稀薄的寵愛,她能懷上孩子嗎?憂忡之下,沉沉入眠了。
翌日一大早,赫舍里氏早早起身,服侍丈夫更衣洗漱,親自將他送出阿哥所儀門外。見人已遠去,翟嬤嬤道:“福晉,時辰還早,您不如回去再躺會兒?”
赫舍里氏掃了一眼那東方的魚肚白,便道:“不必了,這就去鐘粹宮請安吧。”
翟嬤嬤點了點頭,忙將一件大紅色貢緞斗篷披在赫舍里氏身上,“也好,早去總是沒錯的。”
這話可當真是大大的謬誤!昭嫆若是聽到這話,估計要跳腳了,你們就不能讓老娘我睡個懶覺嗎?!
少不得再一次被白檀從睡夢中吵醒:“娘娘,八福晉又來了!”
我凸!
昭嫆煩躁地鉆進了被窩:“我不起!你隨便找個借口打發她走吧!”麻蛋,擾人清夢,實在是太可惡了!
“是,奴才曉得了。”白檀訕訕道,忙落下闈帳,快步去前殿回話了。
白檀朝八福晉赫舍里氏見了一禮,道:“娘娘今兒有些不舒服,不能見福晉了,福晉還是請回吧。”
赫舍里氏滿目愴然,今兒竟是連見都不見了嗎?
白檀見八福晉似乎想歪了,便忙道:“娘娘其實是早年落下的病根,所以一般起得晚些。福晉若要來請安,不放晚些,或者干脆午后來走動。”
白檀也是胡謅了個緣由,她總不能說是皇上昨晚跟娘娘恩愛繾綣到半夜,娘娘還沒睡夠吧?這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早年落下的病根?赫舍里氏心中暗忖,好像皇貴妃當年為了保護一雙雙生兒女,被竹熊抓傷,似乎是很重的傷,難道就是這個病根?只怕是心里落下的病根吧。
“姑姑的意思,我明白了。”赫舍里氏強行擠出個笑容,“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擾額娘安睡了。”
白檀客氣地送了八福晉出儀門,這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