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嫆話鋒一轉,冷冷道:“只不過弘晿何辜?小小年紀便要飽受喪母之痛!”
曹氏淚濕雙頰,一副哀婉凄然的模樣,“奴才知道對不住大阿哥,可是、可是大阿哥也斷斷不能有一個不守婦道的母親啊!奴才這樣做,也是為了大阿哥的將來考慮啊!”
昭嫆氣得都要炸了,“合著弘晿還要謝你不成?!”
曹氏落淚不止,怯怯道:“奴才不敢。大阿哥若要恨奴才,奴才無話可說,日后要殺要剮,奴才都絕無怨言!”
昭嫆氣得磨牙,你是瞧著弘晿失了皇孫王子身份,覺得他這輩子都沒法把你怎么滴是吧?!昭嫆冷哼了一聲,“好!好好記著你如今說的這句話!”——這筆仇,不放就交給弘晿長大之后再報吧!
阿禩眉頭緊皺,“你們父女既然早就發現了赫舍里氏與人私相授受,為何不稟報本王?反倒要私底下行暗殺之舉?!”
曹氏含淚道:“因為奴才知道,八爺是念舊情的人,莫說嫡福晉尚未失身與人,就算真的失身了,八爺看在大阿哥的面子上,也必定不忍殺之的。”
阿禩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
玄燁也有些不滿,他怒哼了一聲:“你一介婦孺,倒是個有主意的!”
曹氏嚇得身子一顫,連忙磕頭:“奴才不敢!”
玄燁冷眼又掃了后頭跪著的曹寅一眼,“你也是愈發有主意了!發現這種事情,不但不稟奏朕,還私自拿了主意!”
曹寅嚇得老臉一白,連連磕頭不止,“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曹氏見狀,忙含淚怯怯道:“恕奴才多嘴,若奴才阿瑪將此事稟奏皇上,敢問皇上要如何處置嫡福晉?”
“朕——”玄燁臉色一僵,露出踟躕之色。
曹氏拭淚道:“嫡福晉再有不是,終究還是大阿哥母親。大阿哥是爺的嫡子、也是皇上的嫡孫,若是這個殺手由皇上或者八爺來做,要將祖孫、父子骨肉之情置于何地啊!”
曹氏說得悲切不已,她淚流不止,哭訴道:“奴才實在不忍!與其傷了祖孫、父子之情,還不如這惡人,讓奴才來做!一切后果也由奴才來承擔。”
說著,曹氏已經泣不成聲,匍匐在地磕頭嗵嗵:“是奴才害死了大阿哥生母,不論皇上要如何處置,奴才都絕無二話。”
這話著實打動了玄燁,玄燁長長嘆了一口氣,“罷了!事已至此……唉……。”
曹氏眼中暗喜,她滿臉感恩戴德:“曹家三代深受皇恩,奴才也深受八爺恩德,不但得此側室尊位,還撫養了弘晨阿哥。奴才實在不能不為皇家顏面考慮、不能不為八爺的顏面周全!”
昭嫆已經氣得鼻子都歪,合著你還成了大好人了!
昭嫆重重哼了一聲:“那一箭可是擦著本宮肩頭掠過,只差一點點,死就不是赫舍里氏,而是本宮了!”
聽了這話,曹氏大駭,身軀瑟瑟顫抖:“怎、怎么會這樣?奴才明明已經囑咐過了,千萬不要誤傷無辜之人!”
說著,曹氏一咬牙,碰碰用力磕頭,光潔的腦門撞擊在堅硬的磚石地板上,幾下之后,那額頭上便是一片鮮血,曹氏哭訴道:“都是奴才不好!讓主子娘娘枉受驚嚇,奴才真是該死!”
昭嫆皺眉,“好了!!”——苦肉計倒是演得夠賣力氣的!
曹氏這才止了磕頭,然而那額頭上的鮮血已經滑了下來,混合著她眼角的淚水,一并肆意橫流,著實是一副可憐無比的凄楚模樣。
昭嫆冷冷道:“此事本宮就不追究了。”——然而也只是“她”不追究而已。
曹氏一喜,連忙道:“多謝皇后娘娘寬恕!”
昭嫆話鋒一轉,冷冷道:“但是本宮日后不想見到你!你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本宮面前了!”
曹氏神色黯然,垂首怯怯道:“是。”
玄燁見狀,便擺了擺手:“好了,皇后心情不佳,你們都退下吧!”
跪在地下曹氏父女如蒙大赦,尤其是曹寅,早已是一頭冷汗。父女二人磕了個頭,便躬身退了出去。
昭嫆重重吐出一口氣,這個曹氏,好算計!她根本就算計好了一切!只怕她也曉得,在江寧地界、玄燁的眼皮子底下行刺殺之舉,是斷斷瞞不住的!所以她根本就沒想瞞著,因此一早就主動認罪,然后擺出江寒雪和杭青山私相授受的過往,再演一出“深明大義”的苦情戲,一切堪稱完美!!
昭嫆恨得咬牙切齒,結果,曹氏成功殺掉了最恨的敵人赫舍里氏,卻毫發無損!玄燁沒有處置他們父女,曹寅也依舊會是一方土皇帝,曹氏也依舊是阿禩的側福晉!!
昭嫆心中再有不甘,也曉得,事情她已經無力扭轉!
哼!不過以后日子還長著呢!走著瞧吧!
阿禩踟躕了一會兒,便道:“汗阿瑪、額娘,赫舍里氏臨終前,求了兒子一件事。”阿禩頓了頓,便道:“赫舍里氏希望弘晿恢復皇族身份,得一世榮華。”
阿禩沒敢說赫舍里氏求的是親王尊位,畢竟連阿禩現在都還只是親王呢。
玄燁點了點頭:“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要求也不算太過分。”
阿禩一喜,“汗阿瑪這是答應了?”——雖然他日后也可以做到這點,但汗阿瑪壽考綿鴻,若要弘晿再等十幾年,實在是太耽誤了。而且真到那時候,弘晿的婚事怎么辦?總不能以平頭百姓的身份,娶個農婦吧?
阿禩著實是憐惜這個喪母的兒子,不忍他受到半點委屈。
玄燁笑了笑:“其實朕一早就打算給弘晿安排一個黃帶子身份了,甚至都已經挑好了派支,就定為豫親王多鐸一脈后裔。等處理完赫舍里氏的喪禮,就安排他去盛京居住吧。等過幾年,他長大些,再把他從盛京接回京城,授予爵位,享一世榮華。”
阿禩大喜,“兒子竟不知,汗阿瑪已安排好了一切!”
昭嫆忙道:“這件事最好避人耳目些,暗中安排。”——她少不得要防備著曹家,省得弘晿再出了什么“意外”。
阿禩眼中一寒,“兒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