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慕思歸是見慣了尸體的。
然而這樣一具被蹂躪至此的女尸，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朱家的人太可惡了。”女孩子的聲音低沉，握著無途的手不由自主的縮緊，讓張大牛站在一旁看著，有些擔心無途會不會被捏變形。
“翠娘明明是被害者，他們居然還可以如此顛倒是非，捏造出莫須有的罪名玷污她的名聲。”女孩子越說越激動，那樣子仿佛恨不得現在就沖去朱家，把害死翠娘的真兇給揪出來。
“小野啊，你可別怪哥哥我冷血，怎么說呢，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和有權人，這些人里呢，有好的，自然也有壞的。翠娘是很慘不假，不過待在大理寺這三年，我見過不少比翠娘還要慘的下人。他們有的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就被主人掌嘴致死。有的是打碎了什么東西，就被主人用刀子割下了同碎片同等數量的肉。”說著，張大牛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只是簽了短工的下人還好，那些簽了賣身契的下人，說難聽點，就是主人家的一個物件，隨主人打罵，只要不被人發現，就是大盛律上明文規定了殺人償命，也管不著他們。”
張大牛說話的聲音有點悶，語氣中盡是無奈：“我要是沒進大理寺，也得去高門大戶里找活做，要是能遇到好一點的主人是祖上積德，于是遇不著……”
“大牛哥……你別說了。”慕思歸扯了扯張大牛的衣角，不忍心再聽下去。
三個誰都沒再說話，就這么各自安靜的走黃昏的街道上，壓抑的氣氛在三人間流淌。
張大牛想著自己的命，慕思歸想著那些下人的命，沐澤深則是不動神色的觀察著女孩，很想揉揉她的腦袋安慰，卻不知該以什么樣的態度出手。
等走到自己家門口，慕思歸猛然發現，這兩個男人還跟在她身邊。
“你們是要來吃晚飯嗎？”
“對啊，吃飯啊，我可聽說了，你小子一口氣買了兩百斤大米！”提到吃得，張大牛的心情有所好轉，一點不客氣的從慕思歸手中奪過鑰匙，幫她開門：“昨天還剩下不少菜呢，小野你隨便做點就成。”
“那就做臘肉炒飯吧……”慕思歸想了想，回答道：“其實自從大牛哥你來吃飯后，那兩百斤米已經下去很多了。”
“你小子是嫌我吃得多？”張大牛豎起了眉毛。
“不不不，我是想說兩百斤米是可以吃很快的。”女孩搖著頭解釋，一邊推開大門。
“聽說晚上要做炒飯，小野，你也給我來點？”悠悠的女聲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傳來。
三人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瞬間全都僵在了那里。
一襲白衣的慕玉白坐在昏暗的院子里抽煙，她舉著煙袋鍋似笑非笑的盯著慕思歸道：“我可是好久沒嘗到你做的炒飯了呢。”
“阿娘，你怎么在這兒？”最先從僵硬狀態里出來的是慕思歸，女孩歡快的跑到阿娘身邊，沖她行了禮：“阿爹和思歸呢？”
“你阿爹帶著他出去玩了，就剩下你娘親孤孤單單一個人，連個給我做飯的人都沒說。”說著，慕玉白做了一個難過的表情，眼睛掃向依舊站在門口的兩個男人，笑起來：“讓我猜猜。”她指了指沐澤深：“你就是我們小野經常提到的沐少卿了吧。”
“下官見過慕軍師。”突然被對方點到名，沐澤深快速反應過來，沖她行禮。張大牛也跟在老大身后行禮問了句安。
“不用這么拘謹，在我們家可以隨性點。”慕思歸站了起來，朝兩人湊近了幾步。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沐澤深身上，眼中的探究意味濃厚，讓慕思歸忍不住拽拽阿娘，希望她不要這么失禮。
“我當年還欠了裴鴻義一條命呢，現在又拖他的得意弟子來照顧我兒子，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慕軍師言重了，慕容野很聰明，也愿意努力，想必幾年之后定會飛黃騰達。”得了贊賞，沐澤深又行了一禮。
“你還在這里杵著干嘛，做飯去啊，我們可都餓著呢。你領導剛夸了你聰明，怎么連點眼力見都沒有。”慕玉白沒接著他的話繼續說，而是轉身一臉嫌棄的看向慕思歸。
女孩身后無形的尾巴又耷拉下來，應了一聲后，就轉身朝廚房去。
看來阿娘的氣還沒消。阿娘這次的火氣，到底要怎么才能消下去啊！
“唉，我這孩子，說笨吧，也不笨，說聰明，又算不上聰明。日后在大理寺做事，還要仰仗沐少卿多照拂才是。”支開了慕思歸，慕玉白這才接著對沐澤深道：“快，兩位也別在門口站著了，屋里坐下說話。”
心情低落的做好飯，等慕思歸托著私盤色澤鮮亮，引人食指大動的臘肉青椒蛋炒飯回到主屋時，她聽見張大牛在同自己阿娘說今天的這件案子。
“唉，雖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命，可在這樣的時代……”聽張大牛說完他們目前得出的結論，慕玉白忍不住嘆息，同時還不忘沖著慕思歸喊一句：“那邊站著的好命人，還不快把東西端過來。”
“這樣的時代？”沐澤深抓住了對方話中不尋常的地方，問了句：“晚輩想請軍師賜教。”
“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做人呢，就一定要隨遇而安。這樣的時代也好，那樣的時代也罷，要我說翠娘雖然是慘死，但若是她聰明一點，也不至于落得這樣的下場。”
慕思歸很習慣自己娘親的說話方式，她娘親是她見過最與眾不同的女人，不做男人的依附，不會同情弱者。對面兩位初來乍到的人，卻顯然被慕玉白這番話給驚到了。
“罷了，我的那些觀點不說也罷，沐少卿，不妨你跟我說說，這件案子，你打算怎么查呢？”
“這案子看似簡單，其實涉及到了好幾個部分，若是單拆開來看，造成翠娘死亡的至少有三個人。”
“哦？詳細說說。”慕玉白來了興致，忍不住又點上一煙袋鍋的煙，一邊抽一邊聽。
“這三個人中，有一個QB了翠娘的人，有一個虐待她刮花她臉的人，還有一個是明明能幫翠娘卻眼睜睜看她走上死路的人，只有將這三個人找出來，這樁案子，才算是真的了結了。”
作者是被客戶隨便蹂躪的命。
感謝本人小聰明和西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