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回不去了。
這真是一個棘手又不得不面對的問題，可是相較于眼前窘迫的生活，生存才是唯一需要關注的重點。
戰栗想想通這個問題之后，也不再矯情，調整好心態，繼續跟著沈不缺。
山很大，沒有開鑿的人梯，可是靠著周圍村民、獵虎的踩踏硬是分出許多幽僻的小徑。沈不缺雙手背在在前帶路，戰栗提著弓弩跟在后面。
上山的路難免吃力，可是對于戰栗來說，有著特工經歷練就的體質打底，一路上注重調整呼吸，并未顯出疲態，倒是沈不缺的表現引起戰栗的注意。
按理說，沈不缺幾十歲的年紀，體質疏松，精力不濟，應該顯得很吃力才是。按她的想法，此時的深沈不缺應該騰出雙手，依靠雙手拉拽小徑路旁的樹枝，借力使力，節省自己的力氣，可是他就這樣背著手，走的腳步穩健，如履平地。
戰栗是刻意調整呼吸，可是看沈不缺的狀態，他似乎不需要調整，走這樣傾斜度的山徑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
一路上，戰栗一邊注意沈不缺的動靜，一邊注意路徑兩旁，枯根樹下長了許多色彩鮮艷的蘑菇，可惜多是有毒的，但既然能長毒菇，肯定也有能吃的普通蘑菇。
戰栗盤算著，一會多找找能吃的菌菇，回去炒著吃，或者做菌菇湯也行。純粹的菌菇湯，加上點肉絲、菜葉，不需要太多的調料，就能做成一鍋鮮美的湯，不但爽利可口，還有滋養身體的作用。
其實大多數人，菌菇一般都是燉雞湯之類的吃法。可是戰栗吃野雞吃的已經惡心透了，想到前些日子吃過的野雞湯，一股惡心從心底翻出來，簡直想吐。
她今天來打獵，如果能打到野雞、野兔也是準備用來賣錢攢路費，而不是用來吃的。
戰栗想著，腳步停頓了一下，看著周圍是不是有新鮮能吃的菌菇。
就這一小會的停頓，都讓沈不缺捕捉到了。
他腳步未停，聲音卻緩緩傳來。
“那些蘑菇都是有毒的，別小姑娘看著鮮艷好看，就敢摘回去吃。”沈不缺說道，“就算你不吃，哪怕只是碰一下，那也是劇毒。”
戰栗微微停頓的腳步突然加速，在擁擠的幽僻小徑上，與沈不缺站成一排，“老沈，你懂得挺多啊？”
“廢話。”沈不缺撇過頭看了她一眼，更多的是蔑視，“我懂醫術，那些有毒的菌菇，隨意搭配，我能調出一百種毒藥出來。”
“你那么厲害，怎么還窮成這樣呢。”戰栗也不避諱，直接戳其要害，“你要是勤快點，多看幾個病人，多掙點錢多好。你要是有錢點，我也能跟著沾光不是。”
嗯，你要是有錢，直接就拿著銀子跑路了，根本不用這么辛苦的跑來山上打獵掙路費。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你太窮。
“我又不是大夫。”
沈不缺甩下一句，從一直走的幽僻小徑切出去，向著灌木叢生的山上走去，撥開擋道的藤條一直往前走，不一會就隱藏在亂生的雜樹叢里。
我不是大夫。
戰栗聽到這句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沈不缺從雜樹叢里消失，視而不見。
瞧把你能耐的，你不是大夫，你瞎特么顯擺什么，還會配毒藥，能做而不做，簡直遭人鄙視。
還沒等她鄙視完，沈不缺突然從雜樹叢里鉆出來，手里提著一只雪白的兔子。他抓著兔子，向栗子揮揮手，難得的笑了笑。
“今天運氣不錯，這么快就抓到一只兔子。”
聲音遠遠的傳來，沈不缺臉上的笑意未散。
那應該是笑吧，打成結的胡子蔓延在臉上，根本看不清臉部表情，但是戰栗看到因為笑意而牽起的眼角皺紋，應該是笑了吧。
“拿著。”沈不缺把雪白的兔子塞到戰栗手里，背著手，繼續往前走。
戰栗看著雪白的兔子，突然想起她曾經養過的一直寵物兔琉璃。那是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保護同伴，被一顆子彈從肩骨穿過胸腔，差點因此喪命。
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性命，卻因為手術時間過長，導致手臂無力，整整修養了八個月才恢復。在這無聊的八個月里，她養了一只白色的寵物兔消遣解悶。
可惜，后來又遇上了豬隊友。在來探望她的時候，對于這只純白的寵物兔充滿了好奇，爭相去喂，去逗，去耍，于是寵物兔琉璃就這么被喂死了。
她后來一直好奇，好好的兔子是怎么被喂死的呢？
就像現在，她也好奇，活蹦亂跳的兔子是怎么被沈不缺抓到的呢？
后來同隊伍的隊醫告訴她，兔子是撐死的。
難道眼前這只兔子也是吃飽了撐的，跑到人手里玩玩？
“哎，你怎么辦到的？”戰栗提著兔子的耳朵，追上已然走遠的沈不缺，“這兔子身上一點傷口沒有，你是怎么抓到它的？”
她有很多叢林生活的經驗，也有捕獵的經驗。但既然是捕，則非死即傷，這樣毫發無傷的捕獵，試問她真的做不到。
“這個……”沈不缺打開的話頭，戛然而止，然后淡定的點點頭，老神在在的說了一句，“全靠運氣。”
他在長流村生活了一年多，這個山里幾乎每隔幾天就來一次，對這里的地形相當之熟悉，甚至根據草木的生長能分辨出獵物的所在。
剛才，他通過微乎其微的草木動靜，分辨出兔子的所在位置。兔子是個膽小且敏感的動物，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能引起騷亂，然后通過精確的走位，將兔子逼死在雜樹的死角，卡在樹木叢里。雜木叢生，互相交錯，形成一張捕獵的網，將兔子牢牢控制住，于是捕捉兔子就成了探囊取物。
說來，還是有點可惜，那地方應該是個兔子窩。很多只兔子，最后也只抓到這一只。這樣的幾率，大概也就跟守株待兔那則寓言故事里那只撞死在樹根上的兔子一樣，真的只是運氣。
所以，也沒撒謊，真的全靠運氣。
真的只靠運氣嗎？
戰栗看著手里的雪白兔子，完全不敢相信。沈不缺的運氣似乎將她壓制的死死地，完全體現不出自己的生存價值。
她在叢林生活過，又是訓練有素的特工，應該比沈不缺更懂得叢林生活法則。哪怕是從年齡優勢上來說，她會比不上一個五十七歲的老頭？
五十七歲？
戰栗看了一眼沈不缺，這個年紀絕對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