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淺歡

162:計較

冷凜之色從沈雀歡的眼底一閃而過,護國公府的老路?莫非老安人知道護國公府傾覆的真正原因?她感覺自己被隔在一堵高墻之外,墻內是她想知道的所有秘密,她離得很近,卻不知道墻內正發生著什么。愛鞝尛說網

偏偏,她什么都問不了。

服侍老安人歇息之后,沈雀歡一個人回了東廂房,春容正帶著四個針線婆子等在外間廳里。

“三小姐,老安人吩咐要趕制您后天穿的衣服。”春容將一疊厚厚的布樣遞到沈雀歡手上,“這是景泰院私庫里所有的料樣。”

沈雀歡就和一屋子丫鬟挑起了花樣子,期間秋曉瞧準機會把廖媽媽剛才特地送來的消息小聲稟報給了沈雀歡。

“侯爺為七小姐和喬家的婚事發了怒,打了四老爺二十板子,還遷怒了西府老夫人,聽說侯爺已經讓人去毀婚了。”

毀婚?這么說四房已經和喬家下了定,要是這件事再晚一些,生米煮成熟飯,那說什么可都晚了呀。不知道為什么,沈雀歡覺得心口一直堵著的一口濁氣,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漸漸的驅散了,甚至還有那么一點慶幸的情愫從心底溢出來。

沈雀歡不禁苦笑,日子真是太舒坦了,她竟然有了憐憫之心?

第二天一早,沈雀歡照例去給老安人請安,在門前遇見了承平侯身邊的長隨劉福山。春容一個人在臺階上嚴陣以待似的立著,瞧見沈雀歡來了,連忙走過去小聲稟道:“三小姐,侯爺來了,正在和老安人說話,春實姐姐帶著春客、春宴在里頭布置早飯,看樣子是要留侯爺在景泰院吃飯了。”

至于要來談什么,這在承平侯府已經不算秘密,昨天晚上紅林院折騰了一夜,三更鼓的時候還有婆子聽見沈陳氏在罵歷氏的聲音,沈陳氏發起火來一向口不擇言,什么不留情面的話都往外倒騰。今天早上府里下人不僅知道歷氏在七小姐這件事上是如何苦心經營的,還知道了歷氏如何從妾室上位,如何整治四房的姨娘,甚至連她幫大戶里的姨娘買下作藥的事都捅了出來。

不過,沈陳氏在沈鷺婷這件事上還是把自己給擇清了,說歷氏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在老安人面前說沈陳氏對這樁親事沒意見,在沈陳氏面前說老安人已經默許,其實無論是老安人還是沈陳氏都是活出道行的人精,怎么可能說出十分明確的應承話。可歷氏卻鉆了這中間的空子,承平侯剛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還不相信,派了劉福山去查,這才知道東伯府已經和四房定了聘,媒人已經在兩家奔走商議婚期了。

沈雀歡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就覺得心底惡寒,且不論這婚事如何倉促,僅憑沈鷺婷的年紀,要是真嫁過去,恐怕就應了那句“羊入虎口”了。歷氏是做后娘的,這么做可以說她心思歹毒,可四老爺呢?他可是沈鷺婷的親生父親,難怪承平侯第一個發落的就是他了。

承平侯在景泰院陪老安人吃了頓早膳,期間沈雀歡進去請了個安,承平侯平平淡淡的受了她的禮,說了一些要孝順守禮的話便讓她退下了。

承平侯走后,春容一臉唏噓的給沈雀歡透露消息。“聽說讓七小姐和五少爺住去了紅林院,由西府老夫人親自教養。”

“就……就這樣?”幾個丫頭都露出訕訕然的表情,紅芷更是直言不諱的問:“這處置未免也太輕了些吧?”

春容解釋:“聽說四太太之所以相中了東伯府,是因為喬家夫人答應為四老爺謀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一職。”

四老爺沈宏慶,年后已經升任都察院經歷司經歷,是正六品,別說以喬家現在的實力根本不能讓四老爺連升兩級到右僉都御史,就算喬家有這個能力,沈宏程這個工部侍郎還放在那,皇上也不會同意都察院里有沈宏程的親弟弟。

說四太太天真?還是癡人說夢呢?沈雀歡一笑了之。

三房所在的荷風院里,“砰”的一聲脆響,一只綠釉嵌孔雀羽紋花瓶碎在了宴息室的青磚地上,沈鸝歌瞪著一雙桃紅的眼睛發著脾氣,三太太陸氏只覺得頭疼欲裂,捂著太陽穴呵斥道:“你怎么這么沉不住氣,你哥哥這次春圍高中了,你還不是在府里橫著走……”

“娘——”沈鸝歌沒等母親把話說完,尖聲打斷她:“哥哥是封侯是拜相自有未來嫂嫂偷著高興,將來我若是嫁得好,肯定會助力于哥哥,可我要是嫁給個低門小戶,沒準還要三天兩頭的來找哥哥嫂嫂接濟,您就算是心眼全偏在哥哥身上,也得想到這一層才是。”

陸氏只覺得一陣眩暈,要不是身邊孫媽媽架著,她恐怕就要癱倒在地上,偏偏沈鸝歌還覺得母親如果拿出為哥哥鉆營的一半心力來幫她,她也不會被那個不入流的沈雀歡給比下去。

“娘,我不過是求您去跟陸家舅母說說,讓瑾之表姐把我帶在身邊,這有什么難的,瑾之表姐比我的親姐姐還要親,只要您去說,舅母肯定會同意的。”沈鸝歌挨著母親,搖晃著陸氏的胳膊,兩只桃眼馬上又溢出水來。

陸氏恨鐵不成鋼:“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你瑾之表姐也到了議親的年紀,我上次去你舅舅家,你舅母還向我打聽王青臣,顯然是要幫你表姐相看的,你這時候急巴巴的跟著,小心和你舅母生了嫌隙。”

沈鸝歌卻聽不進去:“娘,你怎么總這么小心翼翼的,再說誰告訴您我是奔著王青臣去的,王家雖好,到底是武將人家,您瞧咱們巷子里住著的何將軍,這么好的地段置產,一家子卻像住在田間地頭,滿府都是菜園子,我可不想嫁到武將的人家去。”

她一個還沒及笄的小姑娘,說起嫁人來竟是一點都不害臊,陸氏手腳冷的像冰塊,“瞧不上王家?”陸氏恨得心口發疼,只恨沒在女兒身上多花些心力,她忽然什么話都懶的說了,直接問道:“你是不是聽說蘇家進了京,想去打蘇子康的主意?”

知女莫若母,自從她與女兒說起蘇家老夫人過府之事后,她便發了瘋似的要去參加王家壽宴。現下,她只能冷冷的打擊女兒:“蘇子康是蘇老夫人的長孫,也是蘇家宗孫,將來可是要支應門庭的,娘知道自從五年前你同娘回巾州看望你外祖母,你就對蘇子康很是上心,可你知不知道蘇家如今是個什么人家,別說是你,就算大房捧在手里的沈雁君,在蘇老夫人眼里也沒幾分重量,你還是趁早打消這些念頭,你現在還小,前頭又有鵲春攔著,繞過這一年,等鵲春的親事定下來,你還怕你祖母不給你尋門好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