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預備離開,忽然后面一人撞了過來,顧成蹊頭腦還沒做出判斷,身體已經先一步本能閃開。后面那人似乎沒料到她會閃開,一下子摔在地上,痛得驚呼一聲。
旁邊沖上來一人,扶住她,擔心道:“沁兒你怎么樣?”
預備走人的顧成蹊聞言,頓住腳,往地上看去。粉色墜珠長裙,發髻簡單,一張鵝蛋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蛾眉微蹙,顯然還疼著。
她黑眸中幽光一閃,開口道:“姑娘為何撞我?”
少年嗓音朗如珠玉,格外好聽,尤其是不疾不徐說話的時候,簡直猶如春風化雪。沁顏聞聲心醉了一半,抬頭看去,卻看到一張平凡無奇的臉,笑臉頓時僵硬了下。
很快她便恢復正常,紅著臉,羞愧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剛剛一下踩到石子沒站穩。”
顧成蹊點點頭,溫和道:“姑娘既然不是故意的,那在下便不多深究。姑娘走路小心些,在下告辭。”
央敘有些不悅,想到對方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這口氣,只能自己咽下。他扶著臉紅紅的沁顏站起來,看了少年修長的背影,轉頭看向沁顏,“沁兒,你有沒有傷到什么地方?”
“沒有。”搖搖頭回答。沁顏注視少年背影,咬著下唇,俏臉通紅,羞赧得幾欲捂臉。
“沒事就好。”央敘松了口氣。
少年背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拐角處,沁顏遺憾嘆息,“他的聲音真好聽,可惜那張臉……”
話音未落,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連忙把嘴捂住,漂亮的大眼睛頻繁眨著。身為一個公主,她怎么能隨意議論男人的容貌!
央敘搖搖頭,并未絲毫不悅,他的心中尚有如此想法,更別說涉世未深的沁顏公主。
“他雖長相一般,但那身氣度,和聲音倒是出彩。所謂人無完人,不是所有人都像景王爺一樣的。”
沁顏點點頭,頗有同感,感嘆道:“三皇兄長得沒有任何贊美之詞能夠形容他萬分之一,但他又深不可測,一年到頭看不到他幾次,每次卻都有大事發生。”
央敘顯然也想到了某些事,眸中暗了暗。
顧成蹊終于把幾條主街道晃悠完,閉著眼睛回憶。確定這些道路清晰印在腦海里,才睜開眼睛。紅唇一勾,轉身朝一個方向而去。
玩到將近半夜的沁顏,終是意猶未盡的回去了。
坐在馬車里,旁邊坐著的是央敘,兩人并未靠太近,沁顏到底是未嫁人的公主,身為臣子,不敢太過放肆。
相較心思細膩的他來說,單純的小公主就沒有這么多彎彎道道,不過最基本的禮數還是懂的,自覺沒有靠太近,而且沿路車窗簾也是撩開的。
梁國這一朝皇室子嗣單薄,公主也只有寥寥幾位,在后宮中保護甚好,因此沒有像傅國后宮那樣,為了多點恩寵,不惜對親姐妹親兄弟暗下毒手。
央敘見她悶悶不樂,回來一路上沒有說過什么話,試探開口,“公主,今日花燈節可盡興?”
沁顏點點頭,“花燈節挺好玩,可惜四皇姐幾乎從不出宮,再過兩年她便要嫁給大傅的傅王爺。那位傅王爺聽說長得極為好看,性子卻不敢恭維,他還是平民的時候就敢為所欲為,連大臣都敢殺,可見不是什么好人,而且還很猖狂,真怕四皇姐嫁過去后會吃虧。”
央敘心思一轉,便明白沁顏這是在傾顏公主遺憾,他安慰道:“公主若想知道傅王爺究竟好不好,八日后便是一個機會。”
沁顏心有所感,看向他,“你是說百花宴?”
央敘再次點頭,“據臣得到的消息,傅國派來參加百花宴的人選,臨時改成了傅王爺。而且他們已經啟程,不日便會到達這里。”
“唉,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竟然會派二皇兄去提親,這不是把四皇姐往火坑里推嗎?”
央敘臉色微變,提醒道:“公主以后萬不可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讓旁人聽去,后果不堪設想。”
沁顏略帶不滿,小嘴撅得老高,沒有說話。看樣子,并不是多么認同央敘的話。
央敘眸光微閃,并未多么在意。
馬車駛入皇城,經過宮門時,停頓了一下,這時,一道黑影悄悄沒入馬車車底。
檢查過令牌的侍衛不敢攔著,連忙放人。車輪再次滾動,進去了。
月亮寧靜地掛在如絲絨般的夜空,周圍無數星辰相應閃耀。如此美麗的星空下,皇城燈火通明,月光似乎也不能和這些燈火比亮。
巡邏的禁衛軍一輪一輪的過,很有秩序。
這時,一道黑影在紅墻邊一閃而過,跳入紅墻另一邊。黑影身手敏捷,不斷穿插在眾禁衛軍交叉過的間隙,飛速掠進一道又一道紅墻。
漸漸地這道黑影悄無聲音翻進了后宮。
宮殿中,此時已到半夜,宮燈還未熄滅,女子咳嗽聲斷斷續續傳來,時起時落。右側榻上,躺著一位氣質與容貌絕佳的女子,她的美,美到無法用語言描述,她就像一縷星光,恬靜淡然,卻又閃爍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
她的皮膚很白,病態的一種白,白得幾乎透明,唇瓣顏色淡淡,咳嗽的時候,臉上有微有一絲紅暈。
宮女端著茶盞進來,見她還在看書,慌忙擱下托盤,幾步走到她面前,想奪書,卻又不敢奪,擔心到焦急地勸道:“公主,求您別再看了,您若想看,明日再看也是一樣。”
女子又咳了兩聲,眉宇間卻云淡風輕,仿佛咳的不是她自己般,“明日,明日復明日,可本宮的時日卻不多。”
宮女眼圈微紅,哽咽道:“公主別說傻話了,您一定會活得長久的。”
女子擺擺手,“本宮身體,本宮自己自然知曉……”
說到這兒,卻幽幽嘆息。
“公主又嘆氣,您自從知道自己將嫁去大傅,便時常嘆息,可您為何不去將這門婚事拒絕了?您若拒絕,皇上絕不會讓你嫁的。”
女子依然無甚表情,清澈的目光似乎透過窗,看到遙遠的地方。“這門婚事,本宮沒有拒絕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