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蹊說最后一句話時,正轉身面對祝衡。
祝衡被激得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就算你真的得到皇上許可又如何?你如此侮辱本侯爺,今天你必須給個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是什么讓你這么有底氣這樣與本王說話?本王為何非得給你交代?你以為你是誰?你有多大的權利?不過一個小小的侯爺,手里握著區區幾十萬大軍便自持了不起,你以為皇上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那是因為不想與你幾句話矛盾逼你造反,到時候生靈涂炭。”
“而你呢?仗著兵權在手,以為皇上對你忍讓再三就是怕你了?就你那區區幾十萬大軍在皇上眼里算個屁!皇上握著虎符狼符,實力是幾倍有余,你有什么資格傲?你有什么資格蔑視本王?你有什么資格蔑視皇權?傻了吧蠢貨。”
顧成蹊一句句話砸過去,直把祝衡砸懵了。
的確,他認為自己手里握著幾十萬大軍,雖然沒有皇上的多,但是也足夠掀起巨大動蕩。
太子王爺不惜一切代價來拉攏他,讓他虛榮心爆發,飄飄然地感覺使他越發迷失自我,開始不斷享受這種權利,不斷想要更多,想擁有更多。
知道皇上對他忍讓,更讓他得意洋洋,心里暗爽,換做幾年前的他,會有這樣滔天的權利嗎?
答案是肯定的——沒有。
他從來沒有仔細思考過為什么皇上會對他這么容忍,不,應該說他根本就不想去想,為什么皇上會對他這么容忍?
祝衡頭一次這么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與皇權比起來,有多么微不足道,以前的他又是多么可笑。
假的,都是假的,全都是他在自以為是!
卑微的負面情緒將祝衡掩蓋。
然而這就完了嗎?
怎么可能。
顧成蹊這個人向來睚眥必報,祝衡當眾辱她,她要不還回來,那還是她嗎?
“祝衡,最近你手底下人很猖狂啊……”
祝衡心中一緊,猛地看向她。看到顧成蹊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那雙成竹在胸毫無感情的黑眸,頓時整顆心掉到谷底。
眾人還在狐疑顧成蹊說的是什么,陡然看見祝衡刷白的臉,心底有數了。
然而顧成蹊也沒有多說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拿出來一本奏折,只見她手朝皇上那邊抬起,輕輕一笑,“皇叔,此奏折乃是密奏,不便公布于眾。”
瑾帝朝王公公遞了個眼神過去,王公公會意,立即躬身溜溜下階梯,恭恭敬敬接過奏折,又恭恭敬敬把奏折呈上去。
瑾帝打開奏折,準備看里面到底寫什么,然而看第一眼,他眼睛瞬間睜大,臉色迅速鐵青,捏緊奏折一角,手用力拍在扶手上,霍然站起來,怒喝:“祝衡,你好大的膽子!”
眾臣嚇得除顧成蹊祝衡外全跪下去,惶恐道:“皇上息怒!”
瑾帝忍了又忍,才沒把奏折摔在祝衡身上,往王公公那邊一送,“拿給祝侯爺看看。”
“是。”王公公戰戰兢兢再次接過奏折,看到邊角幾乎捏變形,心里更是忐忐忑忑,絲毫不敢怠慢,連忙下梯去,雙手呈給祝衡。
祝衡抖著手指接奏折,他已經預料到這里是什么了,他本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的事。
打開奏折,和他料想一樣,祝衡臉色白得透明,腿抖得再也站不住,軟跪在地上,他在這時,還敢求皇上饒命嗎?
可他不明白,為什么顧成蹊會知道?
他明明做得很隱蔽,顧成蹊不可能知道。
祝衡神思癲狂,眼珠凸出,紅絲爆滿,他看向顧成蹊,大叫道:“不,不會是你,你只是皇帝床上搖尾乞憐的可憐蟲噗——”不會是你查出來的。
祝衡話未說完,已被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傅云崢一掌打中胸口,血氣翻涌,一口血噴出來。
而傅云崢則在他噴到之前,便已撤開。
勤政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現在腦子里一片空白,為什么游手好閑的七王爺會有那么厲害的武功?為什么七王爺會為才交了幾天的顧成蹊出手?他們全都不知道了。
傅云崢拍了拍手,冷聲道:“奏折上的罪狀,再加上污蔑皇上和王爺的清白,數罪并列,祝衡,你才是抄家滅族的那個。”
祝衡身形一晃,險些暈過去。
顧成蹊冷笑,“再讓老子提醒你一聲,老子當這個王爺是因為要跟梁國傾顏公主成親,另外再提醒你一下,老子跟梁國公主的婚事,乃是梁國那邊主動來說的親。”
祝衡現在哪里還聽得進去這些?全副身心都掛在傅云崢那句‘祝衡,你才抄家滅族’的話上,痛哭流涕,翻身朝顧成蹊跪著,一身血污,猶其可怖,他哭著叩頭,“王爺,都是下官的錯,下官該死,但求王爺放過我一家老小,求王爺幫我求求皇上,皇上一定會聽你話的,他一定會聽的……”
顧成蹊漠視著,轉開眼,“祝衡,別說本王會幫你,你憑什么認為本王能說服皇上?要死的人,還這么矯情。來人,拉下去!”
御林軍進來了,然而看了眼顧成蹊,堅定地把目光投向皇帝,無聲詢問著。
顧成蹊扶額,尼瑪平時為脫身快,教太好,這回皇帝看見這個,還會想給她脫離王位的機會?
果然瑾帝看了心情很好,這些御林軍雖然聽顧成蹊的話,但是更以他的話為標準,不難看出顧成蹊是怎么在訓練這些御林軍。
更難得的是,御林軍們居然在他和顧成蹊同時在的時候,只以他的話為標準。
瑾帝揮手,“拖出去斬了。”
“遵命。”倆御林軍行完禮,絲毫不耽擱,利落拖著祝衡出去。
當然,這時候顧成蹊也不會蠢到再說什么‘皇上,我剛剛也很無禮,不如降職試試怎么樣?’。
現在的她太過耀眼,皇帝把她放在一個尷尬的位置上寵著,今日有祝衡,回頭這些留言再被發酵光大的話,又是一種新的麻煩。
她必須再做一些‘事情’出來才行。
于是,顧成蹊的視線轉向朝會前,祝衡造謠,笑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