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拉了路子昕的手,十分喜愛她,一直在不住嘴地夸。
施清徽只是心里難受,面上卻沒什么,倒是福芳郡主先忍不住了。
“祖母盡偏心,打小只要是和韓世子沾邊的,便一律說好。”她看了一眼路子昕,不顧悄悄拉她衣襟的施清徽眼中的哀求,接著道,“但孫女卻覺得,若要說誰最端莊大方知書達理,那肯定是清徽呀!昨天您不是還說,想要給哥哥找個這般的媳婦兒么?嘻嘻。”
大長公主聽了,面色一厲,片刻就掩了去,點著孫女的額頭,“你呀,什么話都往外傳,以后可不許這樣。”
福芳郡主便沖施清徽得意地眨眨眼。
祖母這話,也就是變相地承認,大長公主府果真是中意施清徽做孫媳婦的。
只是大長公主哪里不知道孫女的心思,既然兩家都已經通過氣,那她也不是那種刻薄人,斷不會還為難施家,因此也就順口說了出來,她公主之尊,斷沒有敢做不敢認的道理。
可更難免覺得,施清徽心思太沉了些,什么事都讓自己孫女出頭,她卻只管躲在背后。
總而言之,不管在座個人心思如何,路家對韓家的聘禮單子是極滿意的。
路家不是什么人口繁多的大家族,加之齊家只有齊繼如一個人來,并沒有女眷出席,因此午飯只開了兩桌,男女各一席而已。但這也并不影響什么,外人本就只是陪襯,主角還是路韓兩家。
有大長公主和何氏在場,女眷這邊自然是食不言,只能聽得到杯碟碰撞間清脆的輕響。
在這秋高氣爽的日子里,宴席上大約是賓主盡歡的,男子那邊散了后,在大長公主的帶領下,女人們也都紛紛起身,各自歸家了。
至于回府后,也就坐實了齊安侯府十分看重路家三姑娘這個傳聞。
韓均卻借了醉酒不宜騎馬的名義,死活賴在了路家。
這點子心思,齊氏與路景修哪里能不懂,畢竟一雙小兒女月余未曾見面,也是難免的,便也沒說什么,任由他睡在了后院路子閔的院子里,離路子昕的綠芙院不過盞茶的路程,只是讓底下的奴婢照顧好了。
依著自家女兒的性子和韓世子的為人,是斷不會鬧出什么丑事來的,他們也沒什么不放心。
日頭升至半空,明晃晃地照了一個中午,而后又焉焉搭搭地往西垂落下去。
數日來終于睡飽一個午覺地韓均,慢悠悠地睜開眼。
心頭大事終于放下一件,他睡的滿足,此時精神頭極好,下床轉悠了一圈,沒有見到路子閔,便招了一個小廝洗漱一番,而后往正院走,總要先和路家長輩道聲謝的。
卻不曾想,施清徽卻并沒有走,正與路子昕在園子里說話。
“記得幼時表妹與我還是常在一處玩耍的,只是后來卻不大來我家了,可是姐姐哪里做的不好,惹惱了妹妹?”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又帶了幾分歉意在里頭,韓均聽到了,便不自覺慢下步子,想著她們姐妹談心,自己過去了是不是不大好。
這一猶豫,也就將二人的對話聽了個須尾俱全。
路子昕的話,他一聽就知是言不由衷,只看她小腳丫子在裙子里左擺右晃地,韓均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只聽她道:“哪里像表姐說的這么嚴重,只是因為上了學堂,空閑時間少了,這才去的少了的,并不曾惹惱了我。”
“那就好,我還總想著是不是做的不夠好。”施清徽笑地溫婉,不經意地感嘆道,“韓世子對表妹可真好啊,居然還有圣上御賜的如意。”
“大約是因為侯府吧,哪里是他。”
路子昕便有些羞意,抬起頭也打趣道:“表姐莫要說我,只怕秦大哥也不會虧待了表姐,到時不知有多少好東西哪!”
卻見施清徽神色一變,有些傷感起來。
“我哪里有表妹那么好的福氣。”她嘆口氣,“我知道大長公主不喜歡我的……”
這……
路子昕便有些傻眼,不知她如何會這般說,只好安慰道:“絕沒有的事,你看,今天長公主親口承認了,想要你嫁進去呢!”
“算了算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沒的說這些叫你跟著難過,你快和我說說,怎么就和韓世子定了親事?”
施清徽不欲再說,而是對路子昕道,“說句話你可能不太愛聽,我、我一直以為,你要和琛弟……”
韓均聽到此處,心下一緊,連呼吸都放輕了不少,傾了身子過去,想要知道路子昕到底是怎么想的,這一世若沒有他緊追不舍,是不是就會嫁給齊子白,與自己再沒有瓜葛。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便莫名憤怒,只覺得一股子酸氣直沖沖地上了腦門。
畢竟重生前后,路子昕對他的態度可謂天差地別,由不得韓均不多想,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施清徽眼角看到一襲深色衣袍掩在花草之后,路子昕與她相對而坐,聞言,有片刻的沉默。并不曾看到,也就沒有發現她的視線總是若有若無地掃過自己的身后。
路子昕不知表姐為何此時說起琛表哥的事情。
錢姐姐也是,似乎在所有人眼中,她和齊琛都是青梅竹馬,便注定要結成夫妻一般,卻唯獨她自己懵懵懂懂,若不是親耳所聽,只怕還不會信。
然而不管是夢里夢外,她所傾慕想要嫁的,一直都是韓均。
哪怕夢醒后,她一度想要去逃避去躲藏,不愿意再將自己的心思剖白于人前,最終還是表明了心跡,沒能逃開去。
路子昕深知,她對齊琛從來只有兄妹之情,絕無其他,因此必須要說個清楚明白。
“表姐。”她正了臉色,盯著施清徽,頗有些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對琛表哥,從來只是將他當做與大哥二哥一般的哥哥,還望表姐以后莫要再說這種話,于我于表哥都不大好。”
幾句話說的施清徽面上發燙,半晌吶吶不知作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