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白子戚的粗魯,司韶微微皺眉,卻沒說其他。
曲南一卻道:“白茂才懂醫?”
白子戚回道:“略知一二。”垂眸看向司韶的傷口,低頭聞了聞,又翻看了一下薄被,這才道,“傷司韶的武器上淬了毒。那毒有幾分蹊蹺,無色無味,傷口不會變色。但若直接上了金瘡藥,將血止住的同時,那毒便封在了里面,隨著血脈游走,一個時辰后便會到達心臟,令人爆亡,醫無可醫。”
曲南一看向司韶,又看向白子戚,最后看向胡顏,苦笑道:“差點兒好心辦壞事。”
花青染問:“你是如何知道那傷口染了毒?”
白子戚答道:“但凡是毒,終有跡象可尋。”拎起薄被的一角,“你看這薄被,沾染了毒血后,會變成黑褐色。”
眾人看向薄被,見那血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黑。
白子戚看向胡顏,接著道:“若非阿顏拍了那一下,致使薄被染血,還真不易看出司韶竟中毒頗深。”
花青染問:“白坊主,你可知那毒叫什么名字,如何解?”
白子戚搖頭道:“這種毒聞所未聞,只知其性,卻不知其名,更不知如何能解。”
一直不語的封云起突然道:“烏血鳩。”
胡顏看向封云起。
封云起沖著胡顏勾唇一笑,道:“此毒名叫‘烏血鳩’,是用鶴頂紅、烏頭、鴆酒等物調和而成,既壓制了毒性,卻能厚積薄發,令人防不勝防。”
胡顏問:“可有醫治的法子?”
封云起將一直拿在手中的那坨屎扔給了胡顏:“重新捏個我,便告訴你解毒的法子。”
胡顏雙手一拍,將那坨雄赳赳氣昂昂的屎變成了一團稀屎,然后砸向封云起的臉。
封云起揚手接住那團稀屎,也不惱火,竟似笑非笑地道:“想不到,你與我如此有緣。如此,便留著你吧。”將那團稀屎收入袖兜里,這才施施然走到胡顏面前,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冷酷道:“知你想救司韶,但我卻偏偏不告訴你如何才能救他。恨我嗎?可如我恨你一般恨我?”邪肆一笑,放開手,轉身離去。
胡顏望著封云起的背影,眸光明明滅滅,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竟忽然笑道:“封云起,吸引人注意的方式有很多種,拉仇恨可是要不得的。”
封云起頭也不回道:“這不是你想來做事的風格?與你學,總不會錯。”
胡顏站起身,大步走到門口,吼道:“封云起!別逼我恨你!”
封云起回頭一笑,狂傲道:“如此,我愿足矣。”
胡顏望著封云起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門口處,突然發起飆。一腳踢起幾,伸手抓住幾腿,照著封云起的背影砸去!
封云起頭也不回,抽出九環火鶴刀,將幾劈成了兩半。
胡顏抓起胡凳,再次砸向封云起。
封云起收了刀,一腳將胡凳踹碎。
胡顏眼波一動,操起洗漱用的木盆,再次砸向封云起。
封云起豎起一掌,將木盆劈碎的同時,只聽嘩啦一聲,那些清水便淋了他一聲。
封云喜遭遇無妄之災,再次尖叫:“啊!!!”
封云起的背影微頓,緩緩回過頭,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漬,眼中閃現出極度瘋瘋狂的掠奪之意,竟灼熱得有些駭人。他的唇角上揚,露出一口白牙,在月光下散發出幽白色的寒光,好像隨時會撲上去,撕咬下胡顏的血肉,將慘叫著她一口口吞入腹中。這是恨嗎?不。
胡顏微微一怔,心中竟產生了一種退意。封云起到底不是小哥哥,小哥哥冷靜睿智,封云起卻更像個瘋子,一個不死不休的瘋子。
然,胡顏畢竟是胡顏,一個就缺條狐貍尾巴的老妖精。她笑吟吟地詢問道:“封云起,司韶的洗腳水味道不錯吧?”
封云起微僵,隨即舔了一下唇瓣,贊了聲:“甚好。”極具侵略性地一笑,“不過,我更想嘗嘗你的味道。”說完,朗笑一聲,轉身,消失在了拐角。
胡顏淡淡地嗤笑道:“祖奶奶的洗腳水,可不是誰想喝都能喝的。你,不配。”
封云起的背脊微僵,胸口越發堵得難受。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卻不得不強裝鎮定。
胡顏拍了拍衣袖,淡定地轉身,走回到司韶的床邊,坐下,跟沒事兒人似的,問司韶,“餓了沒?我們先吃些東西好不好?”
花青染、曲南一、白子戚三人互看一眼,竟出奇一致地產生了共鳴——胡顏乃真小人,萬萬得罪不得。
胡顏扮做綠腰的時候,便對封云起一往情深,被他打成重傷,都沒有反抗一二。胡顏對封云起的不同,眾人是有目共睹的,但她卻能為了司韶與其瞬間翻臉,簡直……簡直令人覺得匪夷所思。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實在是得罪不得。封云起,好自為之吧。
一時間,整個屋子都靜悄悄的,似乎就連呼吸都被人刻意放緩了。
司韶的心情很好,暗道:你們才認識胡顏幾天?哪里知道她最是喜怒無常。
司韶因胡顏為自己與封云起反目而沾沾自喜,就連中毒后的擔憂心情也減緩了幾分,他語調輕快地道:“想吃你煮得面。”
“嘶……”這是胡顏自己發出的聲音。
曲南一、花青染和白子戚一起看向胡顏,滿眼不解。
胡顏假裝淡定地捋了捋自己的長發,斜眼看向司韶,刻意壓低了聲音,問:“真的要吃我做的面?”
司韶將頭扭到一邊,冷聲道:“你若沒有誠意,便不要來問我想吃什么。既然問了,我也答了,你去做便是,怎如此多的廢話?!”
胡顏抬起手:“你個小……”
司韶轉回頭,用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瞪著胡顏。
胡顏訕訕地收回手,突然站起身,對白子戚道:“你說,他還能活多久?別我一碗面沒做完,他就嗝屁了。”
白子戚微愣,隨即回道:“一個時辰,是能活的……吧?”
司韶的嘴角抽了抽,冷冷道:“你說一個時辰就一個時辰,后面還帶個不確定的‘吧’,是何意?讓人吃個面都吃不消嗎?”
胡顏攥拳頭,咬牙道:“如此,就讓他吃口面,再上路!”
司韶的唇角又抽了抽,直接吼道:“去做面!吃不到你的面,我死不瞑目!”有她那么說話的嗎?好像在斷言他會死?他現在覺得還不錯,一點兒想死的意思都沒有。